「不換衣服嗎?要出發了。」他提醒那仍在神遊太虛的男子-—要不是白痴說他們應該要出席,他本來是壓根不打算去這種鴻門宴的。
雖然今天安倍櫻雪的表現可圈可點~但,這跟他原諒那女人是兩回事。
櫻木一震,回過神—他低頭望著腿上嶄新的襯衫……胃酸上湧的感覺又蠢蠢欲動。
「狐狸……我~還是不去了……」他囁嚅道。
臨時抽腿,很對不起狐狸,他也知道……但~是~他現在完全提不起勁去那種場合強顏歡笑……
或者說—
他怕……再見到那女人……
櫻木向來直來直往慣了,身邊也多是與他同樣直率的朋友—有什麼不愉快~罵一罵幹場架,一笑泯恩仇……幾時遇過這種迂迴的,躲在暗處放冷箭的手段……
更慘的是,向來有話直說的他此刻必須化身成悶葫蘆一只,完全不能向身邊的人傾訴這事……因為~他清楚地知道—
不管是讓狐狸還是讓洋平知道,他們絕對都不會跟對方善罷干休—可~偏偏對方……是爸爸重視的朋友的女兒,也是重要的商業伙伴……
唉……他已經很不擅長思考的腦袋,此刻更是一團亂……
混沌的思緒因突然貼上他的,覆著過長瀏海的額,和籠上他的肥皂香味而有片刻的中斷……櫻木眨眨眼,對上掩不住擔憂的黑眼。
「好像沒發燒。」流川密密的視線緊鎖著他,緩緩將頭顱後撤。「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他勉強扯出一抹堪稱燦爛的笑容,卻在瞥見流川盡在咫尺的紅唇時,揚起的唇角頓住。
一踏進辦公室時所見的衝擊影像又再度躍回他腦中—他原本以為他已釋懷……畢竟,狐狸也跟他解釋過,那是為了讓安倍櫻雪死心……
但其實、其實……根本不是,她根本沒有……
胃中冰冷和翻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流川,衝進浴室趴在洗手台邊掏心掏肺地乾嘔。
見他如此,流川原本不豫的臉色此刻更是陰沈上三分—他一個箭步上前,輕輕拍撫著那幾乎要整個埋進洗手台的寬闊背脊。
尚未進食的櫻木嘔了幾口胃液之後,就再沒東西可吐了……他趴在白瓷洗手台緣大口大口地喘氣……抬起的眼透過鏡子望見身後的男人因擔憂而顯得更加蒼白的臉龐~
「狐狸……」他咬咬牙,強迫自己順了順氣。「你~快去吧,要遲到了。」
「我不去。」流川毫不遲疑地一口否決。「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櫻木擰了毛巾擦著臉,模糊的嗓音透出。「我……只是在攝影棚吃了太多甜點,胃有點不舒服~」
毛巾覆住了他的臉、他的眼眸,也遮掩了他的心虛……他刻意地延長擦拭的時間,就怕狐狸透視的X光眼會看穿不擅說謊的他。
「你快去吧。」他蓋著濕毛巾,對著流川擺擺手。「我們兩個都不出席不太好。」
「白……」流川蹙起眉,二話不說探出手一把扯掉毛巾—直覺告訴他白痴不太對勁~
存著疑慮的黑眸對上了澄澈的金色眼睛……櫻木扯出一個心虛—在流川看來卻是虛弱的笑……
「我~沒~事~我會在家裡睡覺,等你回來,」他大剌剌地推著心不甘情不願走黑髮男子往外走。「快去啦!你什麼時候像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的!」
他扠著腰,模擬著往常元氣十足的語氣數落對方—流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確定他真的沒事那般。
「我很快回來。」他穿上西裝外套,決定等下要以光速露個臉意思意思就打發掉。
大掌搭上門把—他百般不放心地又扭頭叮囑:「別亂跑,白痴。」
「知~道~」櫻木嘻嘻笑著,一把推流川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