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游知和一众工作室的小伙伴提前准备多天,楚鑫作为大使的高奢品牌周年活动终于到来。前面的走红毯和接受采访都是老生常谈,七点开始的晚宴更是这场活动的重头戏。
餐桌是西式长桌,上面摆满了蜡烛和各种新鲜花卉,旖旎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浪漫。
楚鑫这两年凭借一部又一部作品斩获观众的喜爱,更是在前不久入围了白牡丹奖最佳男配,虽不是最顶流,可也算风头正盛。因为他刚一入坐,左右的宾客就来跟他打招呼。
这些受邀参加晚宴的宾客们非富即贵,不是此品牌的高层与明星大使,就是每年在品牌上消费巨额的VIP客户。这些人即便自己对明星无感,也难保不为家里人要个签名照啥的,所以对楚鑫的态度也很友善。
如同任何一场活动一样,明星在中间坐着,乌泱乌泱的工作人员和保镖们则在外围候场,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等候无聊的游知,刚要移开目光,就见楚鑫扭头做了个口型,示意她将手机递过来。
借来的品牌高定西装没有口袋,准备入座时,他便把手机交给了游知保管,这时一位高奢品牌的总监提出想加楚鑫的微信,他只得呼唤游知。
本以为上去递个手机的事儿,却不想游知在这种场合碰见了熟人。
考虑到接下来免不了微信扫来扫去,楚鑫便没让游知将手机带走,后者点了点头,正要转身之际,就听见嘈杂的环境中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响起:“游…知?是小游知吗?”
游知转过身,就见楚鑫的正对面,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她已经满头银发,却仍然能透过精致的五官,看出年轻时不俗的样貌。
穿着一身暗红色旗袍,袍身上绣着金色的牡丹花,手腕处带的是高奢品牌的限定玫瑰金镯,颈上垂着价值连城的帝王绿。
几乎是一瞬间,游知便想起了这人是谁。周扶南带她见过的,算是与周家有些亲戚,按辈分来讲她该随周扶南唤一声姨奶奶。
这位姨奶奶快八十岁,不仅见证自家的几代兴衰,更是目睹了整个湛城几十载的财富更迭。当初她见游知的第一面,虽为明说,可那话里话外,无不表示出对这个平民出身的外甥孙媳的不满。
总归她是长辈,连周暨在她面前都得客气说话,别说更小一辈的周扶南了。即使有所不快,也只能忍着。左不过逢年过节见上一回,她给不给好脸,倒不影响小两口过日子。
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着这位,游知害怕被她当场戳穿自己和周家的关系,更不希望她看见自己的工作时常,一时间表情僵硬无比,笑比哭还难看地叫了一声姨奶奶。
这位姨奶奶活到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任何事情瞄上一眼就能嗅出其中的猫腻,瞅了瞅游知,再看看她旁边的楚鑫,拄着龙头拐站了起来,趁着晚宴还未开始,将游知叫到了一旁。
“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嫃不是说你已经和我那外甥孙订婚了?不好好在家学着做人媳妇儿,跑到这里来做这伺候人的营生!”
光是斥责还不足以宣泄她的愤怒,话末,老太太狠狠用龙头拐捣了捣大理石地板。
她本来就对这位外甥孙媳不太满意,言谈举止看着就不是千金小姐的做派,听外甥女说家里开了个小医馆,难怪这么上不了台面。自己的夫家娘家,哪一位嫁进来的媳妇不是门当户对,偏偏到了周扶南这里就变了。
别的也就罢了,周扶南可是他那一辈人里最优秀的,不是什么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二十多岁能够掌管偌大家业的男人不多,像他那样做得如此好的,就更凤毛麟角了。这般样样挑不出错儿的周家小子,不说用婚姻做筹码,也得找个家境相当的吧!她游知又算得了什么?
倘若来人是路摇北,说得再难听,游知尚且都能应付,可辈分在这儿,除了乖乖听训,她什么都做不了。
被她这样指责,游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交握着的手绞了几绞,还是决定据理力争:“姨奶奶,这是我的工作,叔叔阿姨…还有扶南…同意了的。”
她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虽说是在辩驳,但眼睛完全不敢看人,声调跟蚊子差不了多少。要不是老太太身体倍儿棒眼不花耳不聋,肯定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你别拿他们来压我老太婆,扶南那是被你蒙住了眼睛,小嫃两口子看在儿子的面上不为难你罢了。可你好歹一只脚踏进周家大门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得我这个老婆子来提醒吗?”
看着面前唯唯诺诺,一身深色运动装打扮的游知,姨奶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妮子到底明不明白,她的身份在这种场合,应该穿着限量高定礼裙坐在宴会上,而不是低眉顺眼地伺候一个戏子。
抚着心口顺顺气儿,瞅了眼外面热热闹闹的宴会厅,老太太语重心长道:“不说别的,就说今晚宴会上坐着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叫他们知道周家的儿媳妇在这儿伺候三教九流中的戏子,他们该怎么看周家?该怎么看你男人?”
如果保有理智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老太太这番话毫无道理,且非常蛮横地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戏子在古代确实属于三教九流,可今天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游知亦不曾为做艺人的经纪人感到委屈可耻。
可能是她太过疾言厉色,游知从小到大还未被除父母以外的人这样训过,再加上说的那些话,无一不在表明她的出身,她的工作,甚至她这个人,都在给周扶南和周家丢脸,这狠狠刺中了游知一直以来害怕面对的东西。
于是鼻头一酸,豆大的泪珠已经在她眼睛里打转,游知忍了又忍,鼻音浓重:“我错了姨奶奶…是我考虑不周,我、我、我…”
重复了三个我,游知完全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只得低头咬牙,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