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更加恐惧,林晓航一直以来认为自己神识强大,绝不应该有人在自己三丈之内做出任何他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在与人动手的时候,他也经常依仗自己的神识。
下意识的,林晓航跳出窗户要追上去。当他落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背影,立刻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在追的打算了。
因为,这个人是祝东鹤,国师本人。林晓航站定之后立刻明白过来,刚才其实有很多话,霍刚是说给祝东鹤听的。
林晓航叹了一口气,看来国师对自己很了解,甚至知道自己天赋异禀。但是林晓航对国师了结太少了,仅仅是从别处听来的,零星的消息,根本不足以让他了解国师的全部。
林晓航以为祝东鹤会立马离开,可是他不仅没有着急,反而回过头来道:“林大人,别来无恙吧?”
林晓航道:“多谢国师关心。”
祝东鹤道:“夜深了,酒喝完的喝不完的都要变成毒药了,林大人,在下先走一步。”
林晓航皱了皱眉头,他不认为深夜的酒会是毒药,祝东鹤不仅不喝酒,现在也有些言过其实了。
林晓航要离开时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结账,于是折返上了楼,准备再喝几杯便走。
到了楼上,林晓航拿起酒杯来并没有喝,而是拿在手中,细细品味刚才祝东鹤留下的话。深夜的酒也是酒,怎么会变成毒药呢,毒药是要命的,而深夜饮酒的人,多半是因为心里不畅快。一个人不畅快而喝下去的酒,或许能浇愁,或许会烂醉如泥,可是断然没有被酒毒死的可能。
思前想后很久,林晓航还是无法接受祝东鹤只是无的放矢。或许他的意思是,深夜人最柔肠,饮了酒最是伤怀。可这种劝勉的话从祝东鹤得嘴里说出来,林晓航觉得没有任何道理。
突然,林晓航将杯中酒全部倒掉,看了看地上冒的无数白沫子,微微一笑道:“还真的是,深夜的酒容易变成毒药。”
林晓航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在自己的酒里投毒,可是祝东鹤知道的这么清楚,怕不是才出来的。不管怎么样,他能够出言提醒,这就已经是一个人情了。
林晓航把酒杯扔下就回了家,回家之后也没有理会墨玉虎。
第二天早上,林晓航坐在院子里,终于看到了墨玉虎。
墨玉虎走了过来,坐在林晓航的对面道:“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能够好聚好散,着实不容易啊!”
林晓航道:“尽管你恶贯满盈,但是你对我并不恶,只可惜,你对我不坏,却不能说是你不坏。”
墨玉虎道:“了然,席烨的弟子应该是这个样子,我早就知道。”
林晓航道:“墨玉虎,你活了这么多年了,在江湖里杀人无数,可是你还记不记得,你平生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墨玉虎不假思索道:“那是很多年前,我还年幼,年纪和你相仿。那时候我武功很差,可是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武功到底好不好,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林晓航道:“没想到,你竟然还做过隐士。”
墨玉虎道:“不是隐士,而是我有一个好师父,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能够顶得住的师父。可是有一天,我师父告诉我,从此以后的路都要自己走,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临行前他告诉我,如果心能够平静,就做一个普通人,如果心不平静,就搅动天下风云。这一晃眼将近二十年了,我墨玉虎心不静,只能搅动天下风云。”
林晓航道:“你既然有一个好师父,他有没有告诉你要做一个好人,就算不能匡扶天下救济世人,也应该仁慈一些。”
墨玉虎道:“他说过很多话,我已经忘记了。”
林晓航道:“你敬重你的师父,却忘了你师父说过的话?”
墨玉虎道:“这没什么不可能,因为我如果不忘记,就会不停的怀念,不停的痛苦。有些事情只有忘记,才能不揭开旧疤。”
林晓航道:“一个人为非作歹可以,可是我受不了为非作歹还能够说得冠冕堂皇。我一直觉得你很不平常,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也没有让人厌恶,可是我错了,你根本就无可救药,你所有让人同情和喜欢的,都是你为非作歹的依仗。”
墨玉虎苦笑道:“不管你怎么说都没有关系,但是我墨玉虎,绝对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林晓航。席烨虽然是接了我的木牌才离开的,可就算我不给他,他那样的人到了时候,一样会去九仙门的。”
林晓航道:“我不是要跟你争论,是想知道,从此往后,你还不会不会动辄杀人,怙恶不悛。”
墨玉虎道:“对你来说的恶,在我来说却是快活。”
林晓航站了起来,咬了咬牙道:“看来,我们终究是敌人,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墨玉虎点了点头,神情很平静道:“多谢你,是你让我过了一段久违的平静日子。现在,我要走了,或许我还会在京城,或许会远涉江湖。”说完,从袖筒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壶,再拿出一个杯子道:“临别之际,饮一杯吧!”
林晓航没有去接,也没有要理会墨玉虎的意思。
墨玉虎道:“江湖风骤,饮一杯,恩怨了得会快。”说完,他亲手把酒杯递到林晓航面前。
林晓航看了一眼墨玉虎的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摔碎在地上道:“世上最没救的人,就是一腔执着,徒增杀孽,从来不知悔改的你!”说完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墨玉虎看着林晓航关上了门,郑重其事得将酒壶收好喃喃自语道:“世上最没救的是我,最执着的人却未必是我。”
墨玉虎离开林晓航的住处,走了不远,突然从院子里的树下闪出一人道:“你准备就这么离开吗?”
墨玉虎看了这人一眼,有些无奈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