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吐出一句话,“朕自会安排。”
他眼角的冷漠是赵祁峰从前从未见到过的,如同冬天腊月的寒风,刺骨的那种。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性,着实耐人寻味。
“那臣协助皇上。”他厚颜道。
小皇帝抬了抬手,“不必了。”
接着就听他安排手底下的太监,“张得顺,你去将李冒全(新任龙虎门的尊座)传来,顺便送峰王回府。”
“诺!”
明显的逐客令,赵祁峰心有不甘,但依然不得不遵令打道回府。
“那入葬的时候,臣可否前往吊唁?”他做出最后的争取。
小皇帝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祁峰回去后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便安排了府里几个能干的家丁去银杏儿小院盯着,有消息回禀。
小皇帝那边安排的人很多,整个银杏儿小院几乎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他们的行为举止很奇怪,没有挂白,没有安排棺椁,反倒是摆设了很多台面,像是要做什么法式。
几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巫师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手里持着法器,口中念着咒语。
凌萧萧的遗体被困在房间幽暗处,脚底的位置正对着院子中间的法台。
法台的正中央摆着一口水晶做的小罐子,四周全是铜镜。
赵祁峰的眼线不能靠近看得很清楚,只能远远地伏在隔壁二楼悄悄看。他们将看到的情况如数汇报给赵祁峰。
他听完后不禁心中一骇。
虽然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也曾参加过其他大臣的葬礼。
大胜朝的葬礼是不兴聘请巫师的,一般就是敲锣打鼓搞一搞,然后请个和尚超度个七天就下葬了。
小皇帝请那么多巫师用意何为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
法式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小皇帝亲自将祭坛中间的水晶瓶带走。
剩下的台吩咐下面的人撤了。
凌萧萧的遗体被他们送去了位于皇城东面的陵地下葬。
她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个不落地照搬去了陵地,包括她亲自撰写的上下两本食谱。
赵祁峰前去陵墓吊唁。
与别的皇家陵园不同,凌萧萧的墓志铭上写的不是她的生平。整个墓被命名为将军冢,墓志铭上镌刻的全是威武大将军顾书贤的平生事迹。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似乎并不想跟他多做解释,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此处乃威武大将军夫妇的合葬墓。”
赵祁峰当即打了个哆嗦。
前几日,顾书贤被他的人拿下,只说了要拉去天牢里关着。
所以,他竟然是被处以极刑了么?
那顾书贤虽是讨厌,但毕竟曾经当过小皇帝的养父,罪也不至死吧?
他忽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很可怕,甚至比前一任皇帝都还要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可怕?”小皇帝似乎洞察到了他的内心,随口那么一问,扫过来的目光又阴又辣。
自从凌萧萧走了,赵祁峰整个人都委顿了一大圈。
当初本就是奔着她来的,现在她不在了,他呆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觉得是煎熬。
“是有点。”他也不妨直言,“臣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陛下。”
小皇帝闭了闭目,“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