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满足八卦心态的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店门外来了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客人,直到王柔收敛神态端庄自然地走了进来,才在手忙脚乱中反应了过来。
男子很快站了起来,笔直地立在柜台后面,下意识地说出了常用的话术来招待客人:“女郎需要点什么?桌椅?还是匣子?”
王柔并不在意这个男子究竟是店老板还是帮工的,也无意订购些精巧小件,径直提出了她的疑问:“之前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木叁的帮工?”
“你是向他订了东西吗?”男子有些苦难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可真不巧,他走了好多天了。要不,你把木叁交给你的契约拿给我看看?我去找找做得怎么样了。”
王柔转了转眼珠,突然生起气来,右手看似用力地拍在了柜台上,咬牙切齿地开口:“他骗了我的钱,可现在找不到人去哪儿了。这些天里,你确实没有见过他?”
“没见过!绝对没见过。”男子一听王柔是出于这个理由来找人,顿时开始极力和前同事撇清关系。
他双手在身前拼命摇晃,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比真诚,连连否认着解释道:“他打从来我们这里后,就没和我私下来往过,经常一个人早早地来店里帮工,然后又一个人不知道回哪里去了。我到现在连他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跟他一点都不熟啊。”
“你们招工的时候起码会打听一些底细吧?我可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王柔狠狠地皱了下眉,狐疑的目光在男子的身上扫来扫去,语气中充斥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你不会在包庇他吧?”
“我可是个不偷不抢的清白人儿,女郎你不能乱说话啊。”男子变得越发手足无措起来,对着王柔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内间一眼。
面对他奇怪的反应,王柔的脑海中灵光一现,想明白了他这么紧张的原因。她看向内间,微微挑了挑眉:“官府来人了?”
“是啊,刚来没多久。”男子开始分享闷在他心里的八卦,“刚进门的时候可有气势了,吓得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城主亲自过来抓人。”
被八卦时的悠闲心态冲淡了些许紧张感,男子越说越来劲:“原来是木叁那家伙骗了你的钱。城主真是太有心了,这点小事,派个衙役出来就可以了,还亲自跑来跑去的。”
见王柔露出了一个十分表面的假笑后,他连忙换了话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被骗钱当然不是小事了。我是说城主太认真负责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遇到城主这样的官员,真的太有福气了。”
可以看出来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王柔收起了面上的假笑,一时有些默然。她知道赵寒不管处在什么官位上,一直都是遵规守距爱护百姓的。可这么一个人,偏偏信了李容的仁义之道,事实上阻拦了天下的统一安定。
眸光复杂地略过内间,王柔还拍在柜台上的手不由紧按了一下台面,很快又被她收回腰间。
双手叉腰依然摆出不依不饶的样子,王柔撇了撇嘴:“城主查是他的事,我查是我的事,说不定我能自己先破案呢。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怎么可能?”刚对王柔能率先破案的说辞质疑了半句,男子后面的话就被表情瞬间变凶的王柔给瞪了回去。
他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音调也不由低了一点:“我只知道他来这里之前不叫木叁,叫张叁,木叁是在这里帮工之后才改的。”
“在你们店里打工还必须改名字?”王柔面色古怪地追问。
“没有的事,是他自己要改。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哪有人随随便便给自己改姓的?就不怕将来下了地府,被列祖列宗轮番打过去吗?”男子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为了去骗人。”
顶着个假名字骗人,被咒骂的时候,反正名字是假的,好歹还给祖上留了点体面。
“就这个?”王柔不停歇地继续询问,“还有别的事吗?”
“其它的事,只能去问我师傅了。我平时连话都不和他说上几句。”男子说着不由得气弱了一点。因为他刻意不和木叁说话的原因是担心木叁太能干,抢了他的位置,代替他被师傅重点培养,心里才一直有个疙瘩。
“你看起来不像是不喜说话的人,是觉得木叁有什么问题才不和他说话吗?”王柔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就,就是他一共也才干了半个月,就真的不熟。”男子结结巴巴地给出了一个不暴露自己真实想法的理由。他要是注意到木叁有什么问题,早跑去师傅面前告黑状去了。但是木叁一直勤勤恳恳地干活,看上去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他哪里想得到木叁会是个骗子?
半个月。王柔的双手自然地垂落,她低头沉思了一瞬,抬眼正要再问,却被突然打开的内间房门打断了话头。
身穿青色常服的赵寒率先走了出来。相比之前去王家时,一身红黑色相间的官服显得威严肃穆的他,今天的赵寒仿佛还是那个在小巷中果断出手的侠客,清冷的同时又让人不由感到安心。
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在空中交汇,王柔首先垂下眼帘,向门口方向移开了视线。
她不觉得如今两个人之间还能再说些什么,纵然只是打个招呼客气客气,空气中都会充斥着尴尬的意味。
还是等她调查出了什么实锤之后,再去自证王家的清白吧。在心中这么决定的王柔,打算默默等赵寒离开后,再为自己的那些疑惑寻求答案。
她的反应无疑可以被称为冷淡,赵寒的脚步顿了下,又立刻面无表情地继续向门外走去。除去最开始不经意间的对视,两人的目光都不再看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