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笑着,看到童贯行色匆匆的带着一帮人在忙前忙后的搬着什么,应该是为宫里采买一些物品。
看到二人坐在窗口,就回头对身后的几人安排了一下,朝着她们二人来了。
“二位姐姐,新春顺遂。”童贯说着作了个揖,起身的时候满脸带着笑。如今他也是长的更高了,瘦瘦的少年,白白净净的,只是面皮白的缺了一点阳刚之气。不过他宽宽的下颌显得脸型方正,也弥补了一些,不显得十分阴柔。只是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还带着谄媚和讨好。
三娘和玉珠没想到会遇到童贯,经过上次的事情,二人对童贯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只不过念着那几年的情分,二人还是热络的邀请他坐下一起喝茶。
“两位姐姐好雅兴,看来年节过的不错。”童贯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依旧是之前的熟稔模样。
“大年节的,你这是又出来忙什么?”三娘为他添了些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嗐——!”童贯一声叹息,惋惜的说着:“除夕夜高才人薨了,武才人的孩子也没了。我们这个年过的啊……唉——!”
听到他的话,三娘与玉珠十分意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玉珠开口问着:“发生了什么?怎么这样突然?”三娘也好奇的看向童贯。
童贯显然看到了三娘眼里的询问,于是四下观望了一番,身体往前凑着,低声说道:“先是年前武才人的孩子被人害了,有人咬着是高才人所为,高才人被囚在自己宫里等调查。结果……”他又向四周看了一圈,带着些小心,声音更低的说:“结果小年夜里官家和皇后从太后宫里出来一起去看望她,发现她……她……”童贯皱着眉头说了半天说不出口。
玉珠和三娘对视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没有催促童贯。结果肯定是不好的,而且肯定与她后来身陨有关。于是二人都垂下了眼睛,低头看着茶杯,并不说话。
童贯自己挣扎了半天,才又说着:“反正后来除夕的时候,高才人就急病薨了。”
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都没说话。
玉珠心里感叹着后宫里仍旧是那么复杂的,人心永远是那么难猜测。就连深受宠爱的高才人,说没就没了。也许高焕真是做了,也许她是被人陷害了。但结果就是她才进宫不到半年就已经薨逝了。宫里,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童贯看着二人的神色,知道二人明白他没说完的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耐心的等着。
三娘则不然,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些恐惧。
一则是对皇宫的恐惧。她不知道高焕到底做了错事没有,只知道年纪轻轻的性命就这样短短几个月内就消失了。如果高焕做了错事,那是她咎由自取。可是万一她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就更可怕了。活生生的被害了性命。
二则,她对赵顼莫名生了恐惧。她记得赵顼跟她说过,高焕的事情他会亲自解决。但是没想到才不到两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赵顼到底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是否真的是为自己而做,她都未可知。她只知道,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并不是她圣母心肠,替曾经害过她的人惋惜和打抱不平。而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是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那一方高高的围墙里,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那一位高高在上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决定人的生死。
今天是高焕,明天是谁、后天又是谁呢?
今天喜欢的是她三娘,为了她可以做到的事情,明日里是否会为别的新人做一遍呢?
唇亡齿寒、物伤其类。男人的情感,有几分可信?她只觉得指尖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