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苑镇中,偌大的林家宅院依旧守备森严,曾经的骚乱与动荡,就仿佛是从来未有发生过一样,竟是没留下一星半点残存的战斗痕迹。
那些因为打斗而离乱谢败的花草树植,早就已经被娇艳欲滴的盛开鲜花所取代,恢复如初的回廊走道,还是一如过去一般的千回百转,连通勾连着雕栏画栋的庭院小榭,一步一景,华美不可言说。
不过,此间最为养眼处,还得是在那一汪碧波湖上的小凉亭中。
一位娉婷玉立的宫装少妇人,正轻倚着栏杆,慵懒而华贵,纤细玉手微捏一些许是从身旁随侍的仆妇手里接过的撒耍用干虾仔,秋水望着碧空,怔怔着发呆,任由亭子下面的群鱼洄溯,争相互抢着零星半点自是从美人指尖不经意松落下的喷香美味。
两鬓斑白的老仆人,微跑即至近前,恭恭敬敬,手中抬着的是一叠垒砌整齐的纸片文书:“小姐,这些都是今日从外边递送回来的密条子,我给您送来了。”苍老祥蔼的声音打断了女人飘散不知是去往何处的思绪。
“好的,根爷爷。您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小妇人闻声回眸,一瞬间转调回过心念,如似春风拂柳,糯糯地应了一声,摆了摆手,轻轻抖散掉自己手掌中已经是散落掉了一大半的玩食。
也无需她自己示意,伺候在身旁的年长仆妇随即而动起,拿过适时备好的温热湿布,悉心帮助她擦拭过指夹间的残渣漏屑,而后才又麻利接过老管家手里面的木托盘,稳稳递送到自己主人家的抬手之前。
“不辛苦,小姐您忙。”松出双手的老仆躬身答复,很自觉是从这一抹位于湖中央的凉亭里离开去。
他已年过半百,脚步依旧轻健,作为林府之中资历最为年长的老管事,随侍在老家主林坚身旁有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该说。
现在,距离林家家主的‘突然失踪’已经是快要有过去两个月了,可是偌大林府上下,一切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样的改变。林家还是那个林家,仅是这一点,对于一个派系林立的庞大地方家族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奇迹。
所有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凉亭中这位原本一直藏身于深闺里的大小姐——林沐妍,在那一场婚闹的风波过后,她就好像是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儿一般,以一种善伐能断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的冷静与果决,完全出乎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预料,不仅是能对自己家族中的繁杂无序事务驾轻就熟,一样样处理、安排得极为妥当适合,而且还颇有许多安抚、怀柔的手段,在战力彪悍的姑爷力挺下,很快就在宗族之中站稳住了脚,压得一众本是隐隐要想跳反的族老宗亲们,一个个都是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好在,小姐依旧还是那个小姐,宅心仁厚。’老管家如是这般念想着,这也是林府上上下下所有仆役帮佣们的心里声。这些本应该兢兢战战的老伙计,并没有因为家主林坚的失踪而有被为难,被清理,大宅院子里面的一切规矩,照旧如初,是让这些胆战心惊的老人们安心服帖上了不少。
宫装绝美的娇小妇人并没有在意老仆人的悄然离去,凝了凝神,轻轻拿起已经摆在自己面前的书信,一封封细细浏阅了起来。
【回禀小姐:家主离开上苑后,在五爷的帮助下,从烈甲军中领了一队人马,假扮成为行商队伍,进入到了荒芜之地中,一路上清理扫荡了不少支之前有来犯府宅的沙匪群寇,目前正往东面而去,行踪目的暂且不明。——林飞】
‘这个滑鬼老头,倒是坏得很,明摆着不想有对自己的行踪进行半点藏掖。难怪宗族里的那帮子老家伙们,会是这般快地老实了下来。’美妇人一边撇着嘴,一般是在自己心底里小声腹诽着,‘那会儿会逃得这么痛快,果然还是有后手。’
‘爹爹他,不会有危险吧。’虚无里,一道青涩的声音,没来由在女人的耳边响起。
‘不会的。’小女人并没有抬起头,似乎是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自顾自继续翻阅着余下的密条,‘刚刚那一道密信,八成是已经先行经过了那个老滑头的手,还说什么行踪不定。。。其实,就是他目前还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目的,罢了。’
庞杂零散的各类消息涵盖着家族上下前日里全部的经营现状,都是今日一早,林家各脉、各房、各院、各条线上的明暗线汇总报告,最终是会由这大院子里的大管事——林根,经过最简单的梳理后,再呈送到林沐妍的面前。
女人自然知道,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是能有多少的来去。毕竟,刚刚离去的那一位看着自己长大的林府大管事,可是她爹爹林坚的忠仆死士(随时可以为家主牺牲的那一种),至于这条子上落了款的林飞,更就是这一位根爷爷的最小的儿子。他递送回来的密条消息,肯定是要有先经过林坚的授意与首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处理这些已经是经过先行筛选过的琐碎杂事,林沐妍如今早就是已经轻车熟路,丝毫没有零星半点的不顺,一页页的纸片如流水被快速翻篇而过。
‘你既然是已经恨极了咱家那老头,又为何要去关心他的安危与死活?’间隙之中,宫装美妇人突然是这般问心道。
‘我。。。他。。。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爹爹。’青涩的声音支支吾吾,越来越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