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大喜,赶紧磕头如捣蒜一般致谢。
“五虎不必如此,俺膝下一儿一女,尚且年幼,如今自然是把你当做了自家人。”沈传一边说着郑直听不懂的话,一边将他扶起“既然五虎愿意听俺唠叨,那就常来吧。”
郑直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沈传说的,可是始终不得其法。直到一旬之后,见到上京参与秋闱的六叔郑宽还有仲兄郑二虎才大概懂了意思。
“人家这是看上五虎了,打算招五虎做女婿。”郑宽揶揄侄子一句。
之所以说起此事,乃是因为郑宽和郑二虎叔侄对郑直竟然也获得了乡试资格充满了好奇。毕竟郑直学识如何他们作为自家人是一清二楚的。在外地人对京卫武学还有一丝敬畏时,实在很难想象,以郑直的水准怎么拿到的这个入试名额。
郑直无奈,只好为了遮掩一个谎言,编出更多的谎言。按他所说,沈传怯场的毛病没变,其他的全都改了。学识堪比孔子;见闻堪比周公;善心好比东郭先生,总之是个难得一见的隐士。
“不过一个监生,说不得还是俊秀捐监。咋被五虎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一旁的郑二虎耻笑道“不过五虎一个武生做了监生的女婿,倒也般配。”
郑直晓得郑二虎人不坏,就是嘴臭,早就见怪不怪,没有再分辩什么。他在隆兴观就晓得,人家认准了的,除非撞了南墙,否则别人劝、解都无济于事。
“二虎说的过了。”郑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过能够让五虎短期内学有所成,想来确是有本事的。”
郑直晓得这是郑宽安抚他,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从小到大,六叔就是喜欢二虎的。据说去年婶子病逝后,六叔恳求祖母熄了为他续娶的打算,要过继二虎作为继子。这事成没成,也没人告诉他。不过想来二虎是愿意的,毕竟郑宽虽然举业不振,却精于货殖。前几年郑家遭灾,千亩良田被滹沱河压在了河道下,郑家兄弟的父母,郑实夫妇二人为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全靠六叔走南闯北,才坚持了过来。
“五虎治的啥经,若是得当,俺来指点,想来总比外人强些。”郑二虎自然不会和郑宽唱反调,只好迂回。
郑直想了想“俺确实有些地方不解。”郑宽和郑二虎治的都是《诗》他是晓得的。原本郑直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郑宽、郑二虎透题;倘若透题,究竟该怎么不露痕迹。此刻正好一并说了出来。
郑宽虽然有私心,可郑家有难,庶出的六叔没有袖手旁观,这点郑直就认为必须给对方透题。毕竟六叔这么多年因为身份,在外边受了多少委屈,郑直去了一趟山西就可以想象出来。
而一旦给郑宽透题,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让郑二虎晓得。若是让对方晓得郑直撇下他,说不得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五虎从哪个旮旯角寻摸出来的?莫不是那个沈监生出的?”郑二虎原本信心满满,此刻抓耳挠腮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颇有些恼羞成怒。
“二虎别管旁的。”郑直却一反常态,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若是连这都不会,本科就莫要下场丢人了。”说着躲开郑二虎的一脚“若是二虎不怕丢人,只管去外边问啊,反正如今街面上全是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不耻下问’吗?不丢人。”说完也不理同样面色不愉郑宽,跑出了他为二人在正阳门外赁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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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之后,郑直犹豫片刻,还是来到了位于明时坊的沈家。
他前几日已经向沈传请了假,说明这几日要出城迎接郑宽二人,因此已经好几天没有见沈传了。这也没办法,毕竟京师和真定相隔六百六十六里,郑宽二人只能托人给郑直一个大概到达的日期,无法精确到具体哪一天。原本郑直预备了前后十天,不想郑宽和郑二虎真的是按照信上说的日子抵达,不差分毫。郑宽果然是常年经营,说是何时,绝对守信。
沈家的门子是家生子,名叫沈栓子。他早就对郑直熟的不能再熟,一边将对方让进门,一边说“俺家老爷不在,郑公子若是不急,可去俺屋坐坐。”
“也好。”郑直有些失望,他这次是来求证郑宽判断的真伪。倘若是真的,那么他的计划就要更改。郑宽是自家人,沈传作为他的泰山自不必说,也就可以变通之后告知对方原委。
郑直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因此就成了沈栓子的听众。让郑直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但能言善辩,还见多识广,他听的十分有趣。
说着说着,沈栓子突然说到了年初沈传带着一家人去白云观摸猴,郑直心中一动“看不出沈监生力气这般大,两个孩子不轻吧?”
“俺家哥儿才四岁,姐今年才十岁,不沉。”门子大笑解释。
郑直敷衍的笑了起来,想来郑宽说错了。他今年已经十三,即便现在没有定亲,一旦金榜题名,提亲的一定多了去了。难不成让他苦等五六年?顿时熄了更改计划的打算。
此时从后院传来了嬉笑声,郑直听了听,是两个童音。也分不清哪个声音是沈氏的,不过终究和他无缘无分。
因此当傍晚沈传回来后,郑直借口接到了人打算明日复课,将冒昧而来搪塞过去,绝口不提旁的。
面对全力以赴应考的郑直,沈传自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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