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书?”郑直中午喝了不少,一边按额头一边问不请自来的郑虤。
“《大观园》。”相比之前,郑虤的怨气小了很多,语气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冲“俺昨日喝多了,当着乡党的面讲这书是六叔写的。”
大巧若拙,郑直不怕郑虤来横,却真的没有想到二虎来软的。他本就已经决定将《大观园》让给郑宽,如今也就顺坡下驴“俺还有些没收尾,后日整理好了给六叔送过去。”郑直当然是找借口,否则没准郑虤多想。
郑虤原本是做好了和郑直讨价还价,甚至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不想对方就这么答应了。沉默半晌之后,起身“十五的时候俺请假去东安门外侯着六叔领巾服。”讲完起身告辞,他似乎摸清郑直的脉搏了。
殿试是皇明科举考试中的最高级别,只有通过殿试的考生才能成为进士。因此,殿试对于考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殿试是由皇帝亲自监考的,考生需要在御前完成考试。
谨身殿始建于永乐年间,皇城外朝三大殿之一,大典前皇帝常在此更衣,殿试也在此进行。殿试只考策问,时长一日。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巳时二刻,考试正式开始,日落前交卷。
因为考试不淘汰应试者,所以出城后,所有贡士就可以到国子监领取进士巾服。待三日后,于太和殿听取玉音传名。
郑直看着消失在尽头的驴车,叹口气,希望他的这种妥协,可以换来对方有所收敛。至于再多,郑直可不抱希望。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靠着忍让,是换不来太平的。郑直现在就想着和郑虤联系越少越好,若是有机会,去天涯海角做官更好。
他想躲清闲,可是注定是不成的。不等他停歇,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二郎为何如此装束?”
一身熟麻布丧服的郭勋行礼“俺家姨母刚刚没了,俺来求五虎墨宝。”
服制按服丧期限及丧服粗细的不同,分为五种,即所谓五服:斩衰湣⑵胨イ湣⒋蠊Δ湣⑿」Δ湣㈢谅椤
其中小功,五服之第四等。其服以熟麻布制成,视大功为细,较缌麻为粗。服期五月,凡外亲为外祖父母、母舅、母姨等,均服之。
郑直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拿捏“可有行状?”
“有有。”跟在郭勋身旁,穿着最粗的生麻布制做而成,断处外露不缉边丧服的青年赶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有劳了。”
郑直对丧主拱手,接过行状,开始看了起来“两位稍等,可暂且歇息片刻。”讲完直接走进了卧室。
看了行状,郑直不由对顶级勋贵的盘根错节叹为观止。这位柏淑人来头不小,父亲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柏珍;姐姐是宪宗贤妃;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袁彬是她的舅;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袁熹是她的夫。剩下的一堆兄弟不是锦衣卫的千户,就是百户;姐妹也都嫁给了锦衣卫内高品武官。果然朝里有人好做官,不过一个妃子之家,就能落下这么多的好处。
好在郑直已经习惯了这京师的千奇百怪,稍稍斟酌片刻,就提笔一气而成。走出卧房,将墓志递给那个丧主,想来这就是行状上写的柏淑人长子袁天章。
对方再次行礼,赶忙将准备好的茄袋送到郑直面前“多谢解元。”
“节哀。”郑直例行公事的回了一句,接过素白茄袋,估计是四十两。他突然感觉就是不做买卖,光靠给人写墓志也能赚不少钱。
“表弟你先回去,俺和郑解元唠叨几句。”郭勋这时开口。
袁天章点点头,再次拱手之后,退了出去。
“五虎最近可曾听到风声?”郭勋待袁天章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才开口询问。
“最近俺在家读书,却不晓得咋了?”郑直不动声色的询问。
“近日外边传那日在礼部查卷的不是五虎,而是一位广西来的,与五虎同名的土官举子。”郭勋看不出郑直真假,索性直接讲明。
“这还有人抢?”郑直立刻做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谁说不是呢?”郭勋顺着郑直的话讲“听人讲,这事主上都晓得了。”
“不会吧?”郑直这次却不是装的,而是突然感觉到了害怕,立刻担心会不会被连累“俺可啥都没做。”
“俺自然晓得。”郭勋一副体己模样“这是有人要拿五虎这事做法,骗朝廷呢。”
“这有啥好处啊?”郑直突然感觉吃亏了。不用问,这事他想简单了,郑禃并不只是打算利用这事从广西弄好处。
“这事发生在俺们身上,自然没有好处,没得惹一身骚。”郭勋耐心解释“可这个广西郑禃是土官,那就会有好处。”
“可礼部呢,他们难道也会帮忙遮掩?”这就是郑直始终想不懂的地方,也因此认为郑禃最多就是用这理由,在广西骗人,掀不起大浪。
“礼部如今是李阁老做主。要晓得,贵州那边的土司正闹腾,把贵州的卫所都快杀光了。如今朝廷从各地抽调旗军土兵平叛,这广西土兵也在其中。”郭勋这次讲的更加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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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那个广西郑禃到底要啥了。据他所知,郑禃家是广西镇安府废冻州的土知州。镇安府距离贵州布政司不过隔着泗城州想必也在出征旗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