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去年换了当家人,现在主事的是从前何老爷的二儿子,叫做何敏行,何老爷去年突发恶疾,便把家业交给了何敏行。”
李星晚翻看着资料,听林东一讲便回忆起来。
何家做的是牙雕生意,这种生意既靠货源更靠技艺,苏州的牙匠同样是闻名天下,粤苏两种风格的牙匠在宫廷中营垒分明。
而何家便是广州牙雕中的翘楚,论起生意规模自然是不如那些做瓷器、玻璃器、金银器、绸缎茶叶等来的庞大,靠着技艺发家的商人总是更显得更单薄,在十三行中话语权也不重。
但是正因如此,李星晚才挑中了何家,同江南商会有过合作的其他广东商人也有,他们中人脉广阔、海船众多的不在少数,可那些人家都没有何家好拿捏。
李星晚皱眉细思,突然抬眼睛看了一下林东,“我恍惚记得何家的老大何敏德才是技艺好的那个。”
她十岁生辰那年,姑父曹寅送她的鬼工球便是何敏德雕刻的。
那鬼工球半臂长,上为镂空多层小球,祥云缭绕,共计十六层,中间是六层小球,下方是透雕卷草云纹四足座。
她还听娘说过那何敏德年仅二十岁就能够雕出十六层的鬼工球,日后必是一代大家。
“何家做的就是牙雕生意,下面养的工匠再厉害也不如自己掌握技艺,他家一样是手艺为重,怎么选了何敏行做当家人。”
林东解释道:“听说是何家老大手艺虽好,但是为人憨直,从前被人诓骗过,造成的损失巨大,这才叫何老爷放弃了他。”
李星晚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已经了解了接下来就是去见见那何敏行了。
“备车。”
“是。”
何敏行定下的地点是在一处园子,虽然并不算大,但是花卉繁多,不愧是花城。
见到门口好像是一位管家在哪等着,林东当即就沉了脸色,这何敏行是什么意思。
林东扫视了一眼那管家,真是不知所谓,何敏行算什么身份,他们东家可是皇上圣旨享亲王妃双俸的人物,连两广总督都要行礼,这何敏行居然敢摆架子。
“何敏行在哪,求见我们东家居然不出来,可是不把我们东家放在眼里。”
老管家额头渗出冷汗哆哆嗦嗦的看着林东,心里后悔的厉害,都怪他没劝住主子,连忙找补,磕磕巴巴道:“我家、我家东家前几日摔了,身体不适,所以难以出门来迎王妃。”
林东冷哼一声,昨天跟他见面还是好好的,这突然就摔了,还真是谎话连篇,他抬手就要招呼侍卫驾马车回府。
李行晚坐在马车中闭目眼神,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出声阻止,“不必,何家同江南商会有合作,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既然何敏行是摔了,那我少不得得探望一二了。”
身姿高挑的女子从马车上走出,搭着一个面白无须青年的手臂下了车。
她一身鱼肚白缂丝镶边衣裳,头戴累丝点翠凤钗,耳朵上带着三对珍珠耳坠,莹润生辉,衬托出脸颊的柔和,但却也气势逼人。
管家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进入园子,最中心的亭子处正是等待着的何敏行,身边还站着一个青色袄裙的女子。
何敏行向前几步,行走间腿脚有些不利索,左腿似乎是受伤了,“小的何敏行见过郡王妃。”
他身旁的女子连忙快走几步跟上,脚步细碎腰肢慢扭,“妾身见过郡王妃。”
李星晚瞧了一眼便皱眉,这女子也是缠足了,
她看向何敏行,语气温和询问道:“听说你腿脚不便?”
何敏行苦笑一声,“是,前几日不慎伤了腿脚,这才没能去迎您,还请郡王妃恕罪。”
林东站在李星晚身后,嗤笑一声,声音刺耳。
何敏行身旁的女子顿时有些无措,何敏行倒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李星晚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何敏行一眼,还挺能装的。
显然何敏行是根本没想着去门口迎她,却没想到林东直接发火,那管家才慌乱之下找了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不知道什么时候使了眼色派人过来提前通知了何敏行,这才有了现在何敏行厚脸皮的装瘸子。
她倒是不在意何敏行有没有出去迎她,她又不是非要讲究排场,唯一在意的是何敏行到底有没有诚意合作,若是没有,她也不同人废话。
何敏行抬手指着女子介绍,“这是贱内伍氏。”
伍氏连忙再次屈膝行礼。
李星晚随意的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何敏行带着他夫人过来做什么?
她在主位坐定,何敏行带着伍氏站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