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滂多少还是有点文人气节,之前曾有人游说过他,希望做事不必那么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会有人来上贡孝敬钱,结果被他严辞拒绝了。
现在,正好他刚刚解决掉自己在解试的麻烦,正挟着极大的威望,个人状态也算在春风得意之中。
因此想想在自己的这一任中,前面立功已经不小,如果能够再加把力,还可在高邮博个父母官的好名声,所以哪里肯在这件事上吃亏?又主动去跳这样的坑呢?
于是,毛滂便严辞驳斥了重新再多征税的提法,虎着脸把计账的吏员全部都叫来,要求他们彻底清查这次税赋的账目,以从中找出那些具体的蛀虫。
只是查账一事,哪有说说话那么简单的。
无论是军衙、还是县衙,所有涉及能计账查账的吏员,或者是有人私下里拿了好处,或者是有人被其他人胁裹着。因此在查账的时间,都是出工不出力,纷纷声称若没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没办法把所有的账目查完。
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这秋赋解送入京,都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这里的时间差,就明显来不及啊!
现在的意思非常清楚:在这么紧的时间要求下,是根本来不及查账的。所以知军还是要多听大家的劝,就按照前人的习惯去走,把损失的缺口,通过官府通告,再去多征一笔又如何呢?事实上,在大宋疆域这中,又绝不仅仅只是高邮一个地方这么做。
所以,再接下来,大多数的现场吏员,都在用消极怠工的状态,希望缓解朝中两党之间的紧张关系,并希望能够逼着毛滂就范啊。
听说是关于账目的事情,谈建不由于心里有所触动,便笑着对金宇说:“我在秦家庄帮着大哥管理生意,这账目的事也管过一些,金参军可否带我去知军那里看一看呢?”
金宇早就将秦刚引为自己人,进而对于他的这个小兄弟也不见外。于是也就欣然把谈建带到了目前查账的地方。
一间本来挺宽敞的房间里,此时堆着几摞齐人高的账本,七八个吏员正拿着算盘,正在说慢不慢、但也看不出有多紧张之感地,在一项项、一页页地复检核算着。
而毛滂,此时虽说是满面怒气地坐在后面监工,但是对于具体进展的事情,就算是他再着急,也是没办法插得进手,更不要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是监工一样,在盯着这些人干活。
屋里的那些吏员更清楚这样的结果,都定定心心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在一步步地做事。
金宇带着谈建进来之后,便凑到毛滂的耳边轻声说明了谈建的来意。
毛滂听着眼前一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点什么,赶紧问道:“这位谈兄弟说的理账一事可有多大的把握?”
谈建有点紧张,只能说:“不敢说,可否让我先翻看几本账簿?”
“都可都可,这里的、你随意看。”
谈建便拿过靠得最近的账簿翻看,果然都是此时常见的那种流水式记账法,一条条写得虽然是非常清楚,但一行行一页页地记下去,没有汇总、没有出入。
而只有等到最终的核算,才会发现错误。但具体会错在哪里,往往又无从核对,只有重新再算,这便是之前吏员们说要花两三个月时间的主要缘故。
谈建看了两三本后,便对毛滂说道:“回禀毛知军,如果能用上小民那里的记账方式,重新整理一遍的话,这里的账簿,只需要三五个计账人员,不过三四日的时间,便可核对完。”
毛滂一听之下,都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多久?”
一旁也有做事的吏员听得清楚,顿时心想:“这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应该是来蒙骗知军的吧!我们两三个月不一定搞完的事情,他一张口就是三四天啊!”
谈建赶紧补充说:“我是讲的要用新式记账法,的确三四日就行。不过,这前面还需要先做一件事情,就是要用新式记账法,将目前这里的所有账目,都得重新誊录一遍。”
“哦?不知这重新誊录又需花费多长的时间?”
金宇此时插话说:“如果就是同样的内容进行誊录的话,这个时间倒也不长。就眼下的这些人手都忙起,这些账簿最多也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吧!”
谈建点点说道:“誊录账目其实可以多叫几个人来一起赶工的,时间还可以缩短。只是对新式账簿进行排查的工作,最好还是让小民回去禀告一下大哥,经他的同意,从庄上那里调来几个富有经验的账房为好!”
毛滂闻之已是大喜,道:“按你所说,誊录不过五六日,查账也不过三四日。这点时间,自然是绰绰有余。只要能在解赋入京之前完成的话,你等便是再为军衙立下大功了!那你赶紧去与秦宣义讲讲,就说本官在此拜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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