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你说我家大汗之寿,就在这一月之中?”吴乞买对此关键进行质疑。
“你尽可怀疑某故弄玄虚,就是为了骗你现在回去。”秦刚微微一笑,却给对方分析道,“但完颜兄可想一想,如今赶回去,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某骗了你,不过为眼下的曷懒甸多争取了两个月的缓冲时间,你们随时可以杀回来。其二,某所言是实,那么你就该庆幸这趟回去的价值会有多大!”
由于事关重大,吴乞买此时已经开始不避讳与阿骨打之间的眼神交流了。而阿骨打也因为秦刚这番简单粗暴的分析而意识到自己这次出来的欠妥之处了:一旦完颜盈歌在此时去世,他们两人都不在会宁城,拥护完颜乌雅束的力量就一定会出现问题,更难以保证现任大汗完颜盈歌以及前任大汗完颜颇剌淑的诸子,他们会不会心生更多的想法。
不回去,最大收益是能控制住曷懒甸,但最大风险却是失去汗位的继承;
立即回去,最大收益是确保长兄顺利继承汗位,最大风险不过是白跑一趟,将曷懒甸问题的解决推后了一两月而已。
两个选择,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阿骨打甚至都直接开了口:“先回去看看再说?”
吴乞买更是已经将重要的逻辑关系一一理顺,当下便不再犹豫不决,直接站起身对秦刚抱拳道:“某既信秦兄的指点,更服秦兄的分析。今日匆匆一晤,相见恨晚,待有机会,当再次请教。”
“某亦然!”
“秦兄,还有一事相告:顾莫氏虽是在下红颜,然为表某之合作诚意,便留秦兄之处为质,更为你我联络之人。此书信烦请转交,她便理解某之决定。”完颜吴乞买临走时递过来一封信,这个意思居然就是将顾莫娘留下为合作人质了?!
说完,这几名女真人便尽数起身离开。秦刚等人自然也一直相送至门外。此时,一场不大的风雪已经悄起落下,不甚密集的雪花开始飞扬,随着一阵骏马嘶叫之声,早有人从庙后牵出数匹雄壮的骏马,此时秦刚看得更是真切:便是完颜阿骨打先行上马,随后才是吴乞买与其他人,一声长长的唿哨,马蹄甩处,雪花漫舞,待得缓缓散尽,一行人马已经在密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此时,秦虎还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主公,这就把他们三言两语地说回去了?”
秦刚紧了紧竖起来的领口,抬眼看了看这天,再拍拍秦虎的肩膀说:“也不能说是我的本事,我哪里知道他们哥俩全一起跑这里来了?这古往今来,攘外必先安内便是正理!他们女真人的汗位接替,吴乞买在不在问题不大,阿骨打要是也不在,那可真的要出事的!”
“阿骨打?刚才那个汉子就是刚才主公所推崇的女真人英雄完颜阿骨打?”秦虎此时才有点后知后觉,“只是,主公是如何知晓他们的大汗身体不虞,又将交替汗位的?”
“天道有常。而且,十年之后,便要轮到完颜阿骨打来做这个汗位了!”秦刚不仅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而且还凝视着北方的山林深处,又说出了一句预言。
风雪此时开始有点大了!
大辽乾统三年、大宋崇宁二年,十月底,东京道统军使徐三率军自开州向北,到达最东部的曷懒甸地区。
当地的女真人部落之间,原本就因为到底是接受完颜部的招徕、还是投靠高丽人的拉拢而争执不下。这次却因为到达的大辽军队人数不多,略有轻视,所以矛盾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有所抬头,没两三天之后,便就因为小事开始相互摩擦,进而大打出手。
徐三得到消息,立即下令三百坦克营正兵披挂出营。
一时间,原本行军中看似普通寻常的骑兵散骑,便成了杀气腾腾的钢铁猛兽。由于作战目标的特别,秦刚此战采取了全新的战术:
三百铁甲重骑分成十支纵队,三十人一列,直接在雪原上快速驰骋,将正在冲突械斗之中的女真人部落兵迅速切割、驱赶成不同的小块。震人心肺的铁蹄落地,咵咵阵响的铁甲相碰,坦克兵并不会主动向此时的女真部族兵的任何一方出手,而一旦遭遇攻击,他们浑身上下的铁甲也根本就不惧怕此时雪原上冲突双方的原始棍棒的有限攻击。
纵使遇上了极为勇悍的女真战士,他们也会被训练有素的坦克后进行分割围攻、逐一击倒。
很快,冲突双方都被眼前看到的情形惊呆了,他们各自的首领,也被领队的猪奴儿力擒抓到徐三面前,跪地请求天兵的宽恕。
此战的结果,也被原本躲在背后进行策划鼓动的高丽边军看了个仔细。而向来便有“恐辽症”的高丽边军一边紧急叫停了向边境增兵的行为,一边快速向王城汇报“辽军东巡”的最新消息。
七天后,曷懒甸十二姓女真酋长尽数来到东巡军营地,在大辽重甲铁骑的威慑力之下,再次表达了臣服归顺之意,并包括之前曾经和高丽国使者暗通款曲的七个酋长。
其实秦刚心里清楚,恰恰是另外五家拒绝高丽人的酋长,因为更加偏向于投靠完颜部,才是曷懒甸地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他也没有责罚那七家,而只是强调了与高丽国进行沟通联系的权力只在大辽,唯有东京道的官员才可以处理,这样的错误在他正式宣布之后,绝不允许再犯。
最后,秦刚命令这十二姓酋长各派一百人,随其一路向南,直到高丽国如今实际所控制的“千里长城”区域,进行行军示威。
兵精马壮的大辽军队,原本就足以令高丽边军胆战心惊,更不要说是如今秦刚所带出来的铁甲重骑,最近时距离高丽的石筑长城城墙不足一箭之地,但随着乌黑整齐的坦克军铁骑一路从东北向西南行进的过程中,长城这边的高丽军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几乎一路礼送大辽军队的示威巡行。
而这一切,更是给随行的女真酋长以深深的震憾,即使是在暗自奇怪完颜部的使者为何还没过来的那五个酋长,此时也只能收起小心思,会在口头上不断重复对于大辽的忠心,以及在之后一定会服从东京道发来的所有指令。
对于高丽而言,之所以会动起窥探曷懒甸的野心,究其根本还是大辽之前在这一带的长期不作为。而刚刚崛起的完颜部女真,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中,这才会有出兵的冲动与历史上最终的惨败。
但是现在,完颜部的势力突然莫名其妙地退回去了,而更意外的却是大辽东京道的精兵在边境地区的肌肉展示,即使是如高丽国相尹瓘这样的强烈主战派,也开始转变观点,开始支持太子王俣所提出的“从长计议”的观点!
曷懒甸危机,暂时得以解决,秦刚便在寒冷的十一月刚开始之际,带着十二姓酋长派出的代表以及他们坚持进贡的大批礼物、还有陈武刻意以渤海国名义赠送的新年贺礼,顺利回师辽阳。
就在即将接近辽阳城的时候,北边的消息正式传来:生女真部落联盟长、节度使完颜盈歌去世,其侄完颜乌雅束被推举为新的部落联盟长,并向辽递交文书,要求承袭节度使等朝廷之职。
实际上,完颜阿骨打与吴乞买在半信半疑中一路快速返回会宁城后,震惊地发现,大汗盈歌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在三天之后正式去世。而他们俩的及时赶回,使得完颜劾里钵一脉的实力与影响完全占据优势,因此,汗位的继承则毫无意外地落在其长兄完颜乌雅束的头上。
当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完颜阿骨打与吴乞买这一对兄弟则对于在开州城外与秦刚的那一次对谈而深感神奇,更是心存惧意。
“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万一被他事先打探到了当时完颜盈歌生病的消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完颜吴乞买想得会更多一些,“但是不管怎么样,黑龙阁与他的合作,总是有一定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