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夜云忧又落在了那寿材店的房顶,只不过那些追他索钱的人却全都累趴在街上。他将流袍从化白雪身上扯下并抖了抖衣上的灰尘和袖穿上。化白雪倒是被捂得小怜红扑扑,她一睁眼恍若大梦初醒,她差异问道:“夜公子,我怎觉得一觉睡去了?”夜云忧指着自身流袍道:“你还记得我身上这件衣服么?”这么一提又让化白雪想起了那晚的羞愧,她红着脸点头。夜云忧笑道:“这件苍龙流云袍可不止几两银子那么便宜,我若将它抛到天上去,它能将太阳给遮住,你信不信?——你肯定不信,所以说你就别问了。”“夜公子说话总是天方夜谭,但却总又能让人相信。”“呵呵,这一切你就只当是个故事好了,”说着他拉着化白雪落在街头并朝前走去,“走吧,去找张郎中。”“夜公子,你走那么快,你怎知道那张郎中在哪儿?”夜云忧指着街道两旁的铺子道:“这一整条街,除了赌场就是娼馆,要是有一家药铺我看牌匾都知道是张郎中开的。”化白雪却笑着将他拉过身后,“谁说张郎中是开药铺的?他姓张,名郎中,是个极为好色的臭老头!”“呵,这人的名字倒是有趣,那我们又该去哪儿找他?”“毫无疑问,自然是玉女坊了。”……每个地方百家争鸣,但总有一方一家独大,赌场妓院自然也有做得最好,玉女坊就是这北道中最吃香的妓院。夜云忧甚至还未进门便已闻到其内迷乱的酒香,与逍遥楼中清晰淡雅的气味不同,里头的气味浑浊到刺鼻。他瞧了一眼身旁的化白雪,打趣道:“我终于晓得化姑娘为何选择南街的逍遥楼而不选择此处了。”化白雪只瞪了他一眼道:“夜公子你想什么呢?逍遥楼是青楼,这里是娼妓馆,二者性质完全不同好么?”“不都是供男人娱乐的地方么?有何不同?”化白雪有些生气,她轻哼道:“哼,我在青楼本是歌舞姬,是卖艺不卖身的,要不是那夜瞧你气度不凡,我才不会舍身陪你喝酒,谁知你却是个穷光蛋!——眼前的娼妓馆可不同,你这身行头进去,她们瞧了还不抢着要榨干你……”夜云忧抿了抿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去娼馆要比青楼好上太多。”她撒气道:“那你自己去吧!别待会儿出来张郎中没找着自己倒栽了进去!”他当然要自己去,难不成还带个女子去寻花问柳么?夜云忧将刀塞在了化白雪怀中并郑重嘱咐道:“化姑娘,你呆在这儿别乱跑,我去去就回。”“哎,你真——”还未等她说完夜云忧已钻进了玉女坊中…………才入坊中,一股更浓郁的胭脂酒气袭面而来,夜云忧是被呛得眼泪都快流出,他才揉了揉眼睛,而再次睁眼时——果不其然,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蜂拥而上。“呃……这,呵呵……”他虽已做好准备但却还是招架不了这番迷情,这里的姑娘虽说没有逍遥楼水灵,但论妩媚与风月却更胜一分,她们衣着大胆暴露,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多数男人沉沦……夜云忧被她们裹得不知所措,他不动也不是,动更是促动了风情……就在他危难之时,一声尖锐自人堆外吼来:“起开起开,没见过男人呀?”姑娘们倒是听话,她们竟真的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体态风韵的老鸨信步而来,她兰花指间一片锦帕,论风骚可不比那逍遥楼的老鸨差。她一见夜云忧穿着更是惊叫:“呀,公子是贵客呀!”“姑妈,我们见得男人可多了,就是没见过模样这么俊的!”“是呀,你瞧他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肉怕都是甜甜入口即化呢!”……姑妈拉过夜云忧,她笑指着一旁蠢蠢欲动的姑娘道:“公子,你瞧咱家姑娘多热情,你相中了谁,姑妈许给你,三个四个都准得很!”夜云忧只能推搡婉拒,他道:“姑妈,我是来找人的。”“找人?”这倒是惊讶了满堂。“对,找张郎中的,他可在坊内?”夜云忧道。姑妈不知为何却笑得更欢喜,她指着楼上客房第一间道:“喏,张郎中就住在里头。”夜云忧不得不惊,这张郎中也是得行,他竟没死在花丛中还住在里头……他正要上楼去找,但姑妈却将他拦下并伸出手道:“公子,张郎中这月连着租金以及叫姑娘的钱一共是五百两,你要见他得先付钱。”“五百两?好,我付!”夜云忧咬牙心痛,他反手一抓一张银票便从其袖中取出,虽说临走前落天霞替他备了五千两,但这不明不白就替人买了五百两风流账,他的心可在滴血。姑妈接过银票收好并让开楼道:“公子果然阔错,请吧……”夜云忧笑得苦涩,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张郎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咵——”门被轻轻推开,他进门只瞧见一张床,床上睡了个人,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他走至床边也不客气,他一手便将被子掀开——“呼……”他深吸一口气,被子下躺着个女人,赤身裸体。“怎样,好看么?”一语道出,是从他身后传来。他猛然回头却瞧不见一丝人影。“在你头上。”那声音又传来,他刚要抬头,一抔水不偏不倚浇在他头上。这不是水,而是酒。一半百老人敞开衣襟,他坐在房梁上翘着腿,他手里还有那到去半壶的酒。夜云忧忍住怒气,他客气问道:“你就是张郎中?”张郎中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个毛头小孩子。”夜云忧沉下脸,是啊,他是个两千岁的毛头小孩子,他又道:“我是来请你杀人的。”“杀人?”张郎中从房梁飘然落下,轻功倒是不错,他又冷笑:“你怕不是行家,行家都知道我张郎中已有十余年未出过这玉女坊,我怎么替你杀人?”“也就是说你杀不了人?不接买卖了?”张郎中却忽然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玉女坊呆上十几年?或者我凭什么能在这玉女坊呆上十几年?”夜云忧眯了眯眼,他若要想知道一定能知道,但他没兴趣去猜。张郎中又走至窗边,他轻抚床上裸女实在淫秽,他道:“因为我好色,这十几年玉女坊的姑娘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那老鸨年轻时也与我邂逅了几年,换做是你,你是不是也愿意在这里呆上十年?”夜云忧忽然冷笑,他道:“我知道,十年来总有像我这样的人来求你办事,但求你办事的人一定会给你买风流账,所以你不花一分钱便可在这里住十年,我要是老鸨我一定不会赶你走的。”“好好好!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年轻竟也是性情中人,”张郎中说着便抱起床上的裸女掷向夜云忧,他又道:“你快尝尝她的味道,她可是前几天到的新姑娘,可精致得很呢!”夜云忧接过裸女,没有人愿意做娼妓,她要么穷,要么走投无路,总之趁她的心还未变质再留给她一丝尊严罢!于是他放下裸女并扯下一片丝巾替她遮羞。而他才起身,那张郎中已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并冷冷地瞧着他,张郎中的眼神很犀利,他已快成人精。而夜云忧的眼神却平静如水,就这样二人对视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张郎中败下阵来,他背过身冷声问道:“你定不是行情中人,你若是行情中人就不会来找我了,你要知道我就快要搬家了,我已不能在这玉女坊玩儿女人了。”“你老了。”夜云忧的话直扎心窝。张郎中身子一颤,显然是被戳中痛处,但随即他却摇头笑道:“并不是,只是行情人都知道我张郎中已不解生意,以往我接生意之时每月来找我的人都是排着队的,所以我才能逍遥十几年一文钱也不花,而今我不接生意了,自然就没有人来找我,所以我没钱给老鸨,所以我要搬家。”“你能告诉我原因么?”“你果然是外行人,熟悉我办事之人从来都不会问原因。”“可你方才说你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你又何必在乎这么多?”“我不会告诉你的,小朋友,请回吧。”张郎中显然是要送客了。夜云忧却反手一抓,他袖中那剩余的四千五百两银票已出现在手中,他道:“我给你钱,四千五百两,你可拿着这些钱离开白云城,这些钱足够你再玩一辈子女人,甚至将女人带进棺材。”张郎中许久不语,他是心动了,只听他淡淡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毒蝎堂!”夜云忧道。张郎中身形一颤,他一直摆手,他已坚定地要拒绝。“怎么?钱不够?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夜云忧道。张郎中道:“我还想再活几年,我的命是无价之宝,划不来划不来。”“真的么?”夜云忧已朝张郎中踏步走去。张郎中已察觉异样,他回首刚好迎上了夜云忧那颗深邃的眼眸——那眼眸能慑人心魄,那眼神能杀人,这时他才知道,夜云忧并不是个小孩子,自己再他面前渺小的如一粒尘土。“我立誓过绝不轻易使用法术扰乱人间,但你实在让我感到恶心,小东西!”张郎中很快便没了生气,他的眼珠已翻得不能再白。夜云忧收回意识并走出房间,看来自己的搜神术是用对了。……在姑娘们的欢送中,夜云忧狼狈走出玉女坊,他自顾着擦去脸上的胭脂口红,要不然带会儿化姑娘看了定会生气的。可化白雪却并没有出现在玉女坊面前,她的气味还在,夜云忧缓缓闭眼,就化白雪的遗留的体香出发,时间在他脑海中倒流,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流转后退……一刻钟前,化白雪被人抓走,恍惚意识中只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吴三爷!这时一小孩儿蹦跳过来,他扯着夜云忧的衣襟道:“哥哥,有人托我给你传个口信,他们说今晚上在十里坡小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