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还能看到打麦场上,有趁着月光忙碌的乡亲们,他们是高兴的,这么晚了,即使忙碌着也幸福。
张国全想起白天的遭遇,感叹白跑了一趟,起了个大早,愣是没交掉公粮。
今夜月明星稀,一路上,还能听到草丛里夏虫喧嚣,一座座低矮的土房子散落在村子里,向里走了一段路,房子才紧密起来,变成了一排排的,挨挨挤挤的密不透风。
房与房之间,唯一留出过人的巷子口,黑咕隆咚的,一只白色的猫“呼”的一下窜出来,顺着屋墙后的枣树往房顶上跳了上去。
赵春牛住在村南头,过了一条野沟,看到一片被竹子围满的房子,便是赵春牛的家。
离近了,风带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大片竹林跟着不停的摇曳。
房子四周几乎种满竹子,这样的场景在村子中绝对算个异类,谁家旁边要有空地,都会种上瓜果蔬菜之类的,像赵春牛这样直接种一大片竹子的,可是少见。
张国全顺着竹林周边,绕了一圈来到赵春牛的院门口,敲了敲,发现并没上锁,推开一道,他伸进去半边身子喊了喊赵支书。
很快,赵春牛从堂屋里走出来,看到是张国全,只说了句:“国全,你来了?”
那语气就像两人提前约好,知道他要来似的。
张国全也没客套,直接了当的说:“赵支书,我来是为……”
“我知道,是公粮的事吧。”赵春牛打断他的话。
“是的,赵支书,粮站的工作人员不清楚我的情况,非要让我交八亩地的公粮,这我怎么交的起,所以来找村里出个证明。”张国全松了口气,既然赵春牛已经知道,那这事就好办了。
“国全,很抱歉,这证明村里出不了。”
“出不了?”张国全明显的惊讶住:“不对吧赵支书,这村里都知道我是在开垦荒地,因为开采河沙迟迟不能完工的原因,我上一年只种了一亩麦子,你也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赵春牛摇摇头,装作无奈的说:“我是知道这么个情况,但你有七亩八分地这是事实,经过村里核实盖过章的,已经形成文件递交给上面,盖过章的事,那就不是随便更改的,村里也无能为力。”
张国全当场就崩溃了,愤愤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我就是必须出这八亩地的公粮了?”
“没错,真的很抱歉。”赵春牛说着就下了逐客令:“天不早了,你还是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凑齐这公粮,实在不行,你先从我这拉一袋,我也不多,剩下的还得你想办法看借借别人家的。”
借倒可以借,关键这事不对啊,他只种了一亩麦子,凭什么要交八亩地的麦子。
“赵支书,我借倒是可以,但是关键没这么个理吧,我只种了一亩麦子,村里出个证明又费什么事。”
赵春牛叹了口气:“其实倒有个办法,要不然那七亩地你别种了,我想办法给你改过来一亩地,你只需要交一亩地的公粮,这样不就解决了。”
解决个屁,谁不知道他张国全为了那些荒地费了多大劲,吃了多少苦,布鞋都磨破好几双,那些荒地就是他的命根子,就是他将来的全部希望。
赵春牛一句话说的倒轻松,这哪里叫解决,这分明是把他当猴耍。
还有,既然他能想办法改成一亩地,那他就不能想办法跟粮站告知一声,明显的赵春牛是在有意刁难他。
张国全这才猛然想起白天见到马寡妇,她在镇子上说的话,现在看来,真的如马寡妇所预料的那样,赵春牛不给他开证明。
现在张国全对马寡妇忽然刮目相看了,她既然说出那样的话,肯定是有依据的。
马寡妇最后说,赵春牛的目的是杨主任,那现在估计也如马寡妇所说的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