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姜深以为然,便于卫宣公面前谗谮公子伋,说其怀恨当年父夺子妻。宣公遣内侍传谕夷姜,责备其不能教子,以至讪谤生父。夷姜怨气填胸,无处伸诉,投缳而死。
其后未久,公子朔又与齐姜谄谤公子伋,说其因生母死于非命,口出怨言。妾妒子谗,日夜撺掇,定要宣公诛杀公子伋,以绝后患,不由宣公不听。
适逢齐僖公约会诸侯伐纪,征兵于卫。宣公乃听从公子朔建议,遣子伋出使齐国,约订出师之期,授以白旄为信。
公子伋拜受白旄,回府收拾行李,只待明日上路。公子朔回到府中,因向来私蓄许多死士,便即唤过,下达诛杀令。
公子朔:命你等来日假装盗贼,伏于莘野,袭杀公子伋,不得有误。事成之后,以其所持白旄复命,必有重赏。
死士奉命,因不识公子伋面貌,便只记住“身穿公服,手持白旄”为志。公子朔处分已定,回复母亲,齐姜心下欢喜。母子便在宫中,听候佳音。
适逢公子寿前来拜望母亲,见兄弟鬼鬼祟祟,便入宫探问语气。
齐姜见亲生之子相问,不加隐瞒,尽吐其实。
公子寿大惊,辞别母亲,便来私见兄长公子伋,告以母弟之计。
公子寿:兄长此去齐国,多凶少吉。不如逃往他国,别作良图。
公子伋:贤弟差矣。虎毒尚不食子,父亲岂能无故害我?且为人子者,以从命为孝;弃父之命,即为逆子。世间岂有无父之国?若有,我便投之。
于是置酒,与兄弟话别。
公子寿:吾兄真仁人也!天何不公,使我母弟及生身父亲,俱要害他?此行若死于盗贼,父亲立我为嗣,我则何以自明?不如代兄一死,父亲倘能感悟,与我兄落得慈孝两全!
想到此处,故作欣然入席,痛饮饯别。公子寿有心留量,伋子酒到便吞,不觉醉倒于席上,鼾鼾睡去。公子寿即取白旄,留简于案,自己替兄就道,驱车使齐。
行近莘野,埋伏死士远远望见,见车上之人公服白旄,知是伋子到来,一声呼哨,如蜂而集,上前挺刀便砍。御者欲待问时,早被夹颈一刀,砍下头来;左辅右弼,未及反抗,也都了账。公子寿毫不争辩,引颈受刀,壮烈就义。贼党取头,盛于木匣,偃旄而归。
公子伋一时酒醒,不见子寿。忽见案上竹简,上写八字:“弟代兄行,兄宜速避!”
伋子不觉堕泪:弟若为我亡身,吾誓不独生!
乃挥令仆从驾车,赶往有莘之野,如弹丸逐雀,夸父追日。
其夜月明如水,半路上正遇贼党,驱赶公子寿所乘车驾以归。伋子认得是兄弟车乘,遂命御者停车,挡住众贼来路,高声以诈语相问。
公子伋:主公所命,你等曾了事否?
众贼往前看时,见林中一车拦路,月光朦胧之下,听得车上之人说出秘密,却看不清来者面目。贼首以为此必是公子朔差人前来接应,便顺口答应。
贼首:事已了矣,公子伋首级在此!
伋子如同五雷轰顶,急下车上前,取函启视,见正是公子寿之首。于是仰天大哭。
公子伋:父命杀我,弟死何益!
众贼:你不是公子朔派来接应之使乎?
公子伋:我乃伋子是也,父命杀我。此乃吾弟寿,彼有何罪,被尔等杀之?
众贼听罢,齐都愕然。公子伋哭罢,抽出肋下佩剑,横刃自刎。
贼党:真误杀矣,如此奈何?
贼首:索性便将两颗首级,拿回宫去复命,有何不可!
众贼遂将伋子斩首,与子寿首级一并纳入函中。然后就林中挖坑,草草将二位公子尸骨掩埋,呼啸而去,向主人公子朔复命。
公子朔见到二兄首级,不由大奇。众贼将杀人过程来龙去脉说明,便又大喜。
公子朔:我本欲各个击破,谁知一箭射双雕!我兄自己寻死,可不正免我为难?
自出金帛,厚赏众贼,却入宫来见母亲,喜笑颜开。
公子朔:公子寿载旌先行,自损其命;喜得伋子后至,自吐真名,偿了哥哥之命。
齐姜闻说死了亲生之子寿,不由大哭;却又庆幸除了伋子,拔去眼中之钉。于是哭了一回,便即止悲,可谓忧喜相半。
齐姜:子寿之事,暂且休令你父知道,以免再生变故。
公子朔:那是自然,不消母亲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