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走进技侦队在三楼的办公室时,脸上已经重归平静,泪痕也随风逝去再也无法追其踪迹。凌安楠听到声响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眼神敏锐的发现沈冰脸上藏有明显悲伤的表情,从眼底透出根本无处躲藏,再将视线移到袖口,两块淡淡的湿痕。配合上纪政阳身上传出同样的低气压,和两人身上淡淡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凌安楠便瞬间得出了判断,沈冰应当是见过了骆落。
只是一眼,凌安楠便随即点了点头,又重新埋回资料堆中。在他的生活中,一眼看破的时候太多太多,收进眼底就好,不需要多言。
“凌老师,我还是想不通凶手为什么会区别对待张可颖和骆落,按理说两人没有明显的区别,为什么凶手残忍的虐杀了张可颖,而骆落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呢?”武潇潇看完了所有的案件资料,仍然不解这一点。
凌安楠随手拿起手边一张废纸,“刺啦”一声,纸张被利落的撕成两半,扔在一旁。再拿起又一张纸,直接撕得粉碎,最后还不解气的用力团作一团扔向了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凌安楠拿起了第三张纸,这一次没有杂乱一通的撕碎,而是一点一点一条一条的撕下纸张,然后再将碎片收集在一起扔了出去。
武潇潇一直认真的注视着凌安楠的动作,也不发问,只希望自己能够理解凌安楠的引导行为。
“这是连环凶手的升级表现,第一次在追求快感,行为都非常的浅显。第二次,凶手的心中有了更多需要发泄的幻想,所以手段会粗鲁,会过激。第三次,凶手开始学会回味,学会享受,学会游刃有余。这就是连环凶手典型的心理的升级表现。但是……”凌安楠骤然话锋一转,重新拿起一张废纸,拿起李尤放在一旁的打火机,神色平淡的打燃火苗开始燃烧纸张。
火苗窜的很高,凌安楠捏住纸张下部,沉默的看着火苗渐渐将所有纸张吞噬,留下些许灰烬飘落。“凶手没有虐待骆落,他只是站在一旁,旁观着骆落的生命走向尽头,在这个隐忍沉默的过程中得到满足。和撕碎纸张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
武潇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安楠,她想到了一个有些不可能的答案:“双重人格?”凶手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是凌安楠没有反驳的。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出现在一种人身上,武潇潇只想得到这一种心理病症符合凌安楠的推测。
凌安楠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双重人格下,两个人格的行为纵然会出现极大的反差,却鲜有出现共性。剥落皮肤会是第二个较为强势的人格做出的行为,但主人格,也就是相对脆弱的人格并不会重复这种行为,所以我认为应当不是双重人格。更像是Bipolar?Disorder。”
“双相情感障碍?”沈冰惊异的叫道。
凌安楠点了点头,“对,双相情感障碍,凶手给我的感觉更像是这种病症的犯罪体现。”
武潇潇若有所思起来,可还站在一旁的纪政阳就摸不着头脑了,这三位是心理学的大师,可他不是,什么双相情感障碍他是一头雾水。
凌安楠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没有丝毫要为纪政阳解惑的意思。沈冰这才温柔的开口解释道:“双相情感障碍又可以被理解为躁郁症。就是说一个人身上时而出现躁狂的情绪,情绪高涨,兴奋异常,还精神的无法入睡。过段时间又会切换到抑郁的状态,低沉悲伤,迟滞懒散。就像是玩跷跷板一样,不同的情绪状态交替着上天,支配身体。”沈冰解释的并不复杂,纪政阳瞬间就理解了过来。
“那你们说的这个躁郁症,能帮助我们找到凶手吗?”纪政阳小心的试探道,凌安楠的切入点和他完全不一样,他破案讲究的是物证,人物之间的关系,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下来自然而然的就能够找到凶手的下落。可凌安楠的思维却是通过对凶手人格的分析,提前一步抢在前面勾画出凶手的轮廓,然后拿这个轮廓去对比,将人找出来。这种思维方式他是跟不上了,没有这么多年对人格的研究,别的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凌安楠愁着眉头,“不好说,我需要一个嫌疑人名单来进行筛选,光是这个人格,还有点勉强。”其实这里的难点就在,凶手计程车司机的身份,常人对城市的认知都是围绕自己的家,学校,工作地点,常去的几个超市,娱乐场所展开的,所以百分之八十的凶手作案时总会围绕着这块区域展开。但是凶手是一个计程车司机这个条件,就剥夺了凌安楠运用犯罪地理测绘的资格。因为他是以城市为中心进行活动的,用犯罪地理测绘的手段,只会让侦查走入歧途。
“我们能不能试着构造这个凶手的家庭背景,从他犯罪的手段里面?”沈冰提议道,她是真的想要抓住这个凶手,问问他杀害这些女孩的时候,他不会感到触动吗?
凌安楠微微点了点头,沈冰此时的状态其实十分危险,她太渴望抓到这个凶手,却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么做她很有可能因为太过贴近罪犯的心理而伤到她自己。好在他还在这里,能够时刻关注着沈冰的情绪起伏,让她不要太过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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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学家在切入罪案的时候,大多都只是给警方提供侧写,并言明侧写有出错的空间,需要警方自己把握参考的程度。这也是在切割案件侦破的责任关系,像金歆的案子如此急切地插手一起案件,其实并不常见。
“试试看,潇潇。”凌安楠扒开身前的资料堆,将马克笔递给了武潇潇,示意她站到黑板前去,“我们从头梳理案件。”?
“张可颖的失踪死亡间隔是七天,身上伤痕遍布,可谓是被凶手折磨尽而死,死因为钝器击打头部致死,死后被剥落背部两块正方形皮肤。骆落的失踪死亡事件间隔是三天,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死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勒死,死后同样被剥落胸部以上两块正方形皮肤。”凌安楠平静的叙述着两人的死亡情况,武潇潇则在白板前两人的照片下简明扼要的写下这一切的情况。
“三名失踪女性都有明显的共同点,就是皮肤白皙,黑直发,年轻女性。”凌安楠看着三人的生活照片继续补充到,“由此可以推测,凶手的幻想原型应当为相同特征的女性,而剥夺皮肤是一种另类救赎性行为,就像我和你提过的水牛比尔一样,不过水牛比尔是出现了性别障碍,想要变性没有成功才犯案。我们的凶手应当是幼时受到相同特征的女性欺压,甚至暴力对待,长此以往就对这种特征的女性产生了畏惧和仰慕的心理。心中还想长久的发展,就希望能够报复相同特征的女性。他幻想的原型很有可能是其母亲,剥夺皮肤有特殊含义,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
沈冰认同的点了点头,“在母亲暴躁易怒的环境下成长,孩子抑郁和狂躁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甚至他母亲就是躁郁症患者,这种病症的家族遗传率非常高。”
武潇潇在三张照片的下方画下了一个圆圈,表明那是凶手,回头问到:“可如果是母亲的话,凶手为什么会朝着年轻女性下手呢?不应该是对母亲一类人下手吗?”
凌安楠心中略一思忖,沉吟的说道:“年幼丧母,甚至不是意外死亡,类似于自杀或者谋杀的行为,在凶手的心中第一次埋下犯罪的种子,也将他报复的原型定格在了母亲年轻时的样貌。”
“那父亲的人格特征呢?”沈冰右手习惯的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那是她思考问题时惯做的小动作。
“缺席,或者性格懦弱,对于母亲的暴力行为往往是冷眼旁观,默不作声,才会出现凶手抑郁面的性格。”凌安楠平静的说道。
纪政阳站在三人身旁,徒劳的张了张嘴想要插话,却不知道该如何介入,这些推论听到答案后自然觉得合理,可是让他如此有把握的得出却是很难做到。不过,只是这些,并不能够帮助他们找到嫌疑人。一切都还在等卫晨浩那小子给出答案啊。想到这里,纪政阳将目光转到了身后卫晨浩的身上。
两名年轻人一左一右坐在卫晨浩身侧,霸占了整个办公桌。那两人是两个小时前来的,小祝,一个面容清秀瘦瘦高高的女孩,坐在卫晨浩的左侧,工作时绝对投入,没有被身在警局而分散了精神,不时指着电脑询问卫晨浩一些问题。小卢,一个看起来和卫晨浩一般大小的男人,穿着青绿色的格子衬衣,工作之余还不停眼神乱晃,打量着技侦队的设备。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卫晨浩已经全神贯注的扑在电脑上快要两个半小时了,距离他答应的三个小时期限已经为时不远。
纪政阳眼神探究的看向大屏幕前不停快进录像的李尤,李尤沉默的摇了摇头,示意到目前为止他们追查的出租车都不是金歆。
纪政阳心下一沉,看来只有等卫晨浩给出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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