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弈,同样老辣的棋路,谋定而后动,步步为营,沈今懿左看看右看看,看得眼花缭乱,成功把自己绕晕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她睡在自己的床上,窗外天色擦黑,约莫到了八点左右。
她赤脚下地,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夏日困乏,她总是睡不够。
外公和陆徽时还在书房,佣人刚给两人添了茶点,门开着,沈今懿刚走到门口,两人的交谈声落入耳中。
说起往事,外公语带哽咽:“阿舒走的时候,要不是还有一一,我和知贤可能就都挺不过去了。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教育养大她成人,看她结婚生子,我们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和爱在她身上,谁知道,最后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丧子之痛,锥心刺骨,老人长长叹息道:“命运啊,翻覆就在朝夕,谁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光景。”
“我呢,没什么愿望了,就想多看看一一,等到以后见了知贤和阿舒,就告诉她们,我们一一过得怎么样了,她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她们没见过,肯定想知道,我去说给她们听。”
说到这儿,外公笑了笑,那笑复杂极了。
惋惜看不到的长远未来,眷恋不舍年少的孙女,还有浓厚到化不开的思念。
畏惧的是死亡吗?并不,畏惧的是永恒的别离。
门外,眼泪悄无声息爬了沈今懿满脸。
外公的话还在继续:“我是数着日子过的人了,徽时啊,以后我们一一就拜托你了。”
陆徽时郑重道:“您放心,我承诺过老师,会护着今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兄长还是丈夫,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护着她一天。”
有他这话,外公欣慰地点点头:“知贤一直说,她最后悔的事就是一一的婚事,没有坚持,如果她知道最后还是你和一一成了,她肯定高兴。”
陆徽时笑了笑。
小的时候,所有人都更喜欢憬然,只有老师最为偏爱他。
外公看着对面的青年,眼神慈爱:“最后那两句话,我下午也是一样和一一说的,徽时,不能总是你单方面去迁就她,她是比你小,但你们是夫妻,是要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她也有义务为你分担,尊敬你爱护你。”
陆徽时眼神微动,握茶杯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你从小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把什么都吞在心里,你要不想表露出来,一一就什么都不会知道,她是能轻松自在,可是……”
外公压下翻涌的心绪:“我们也希望,你同样开心、幸福,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
“我说出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一一是个很好的孩子,她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不要总是把自己代入兄长的立场,你要把她放在和自己同样平等的位置,也可以向她索取。”
“总之,你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