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婧歌又往君墨言的身上抱过去,嘴里哼着小调,苏语仔细听,这调子很熟悉,脑海里有相似的调子在回响,慢慢的,一双充满了笑意的眼睛渐渐清晰,那少年坐在枝头,冲她丢下一个柿子。
苏语猛地一怔,这是云秦吗?那些往事顿时如狂猛的浪潮,一瞬间就填满了脑海,身子一晃,往桌上轻轻靠去。
“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对,君墨言赶紧伸手来扶她,可婧歌正抱得紧,挡住了他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语自己靠在了桌上。
“没事,有些头晕,可能真的得大吃一顿了。”苏语抚着额,笑了笑,这样下去,君墨言也能想起来了吧?
“快坐下,你这样,我如何放心把你带在身边,还是去寒水宫吧。”君墨言飞快拉开婧歌的手,过来扶苏语坐下,轻抚她的额头,担忧地说:“有点烫,别是凉着了。”
“我没事。”苏语摇摇头,转头看婧歌,她正傻呆呆地看着君墨言,身子轻轻晃动不停,小声叹道:“当日婧歌公主那般美好,如今这样子真是可怜,也不知云秦在哪里。”
“云秦哥哥。”婧歌一听这名字,立刻又咧开嘴笑了,抱住君墨言的胳膊,轻轻合上眼睛,又哼起了那歌谣。
有马蹄急急声从窗子外传进来,淹没婧歌细小的歌声,等外面静了,她的歌声又清晰起来,苏语听清了,她唱的是:初见,为缘为劫,偏偏又忆月下,梦更残……
黑色的薄绸袖子在蹭动时,蹭到了手肘处,那原本应当是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全是伤痕,新伤叠旧伤,旧伤更惊心,无一处是好肌肤。
“怎么会这样!”君墨言猛地挽起她的袖子。
婧歌吃吃地笑,把额头往君墨言的额上抵去,喃喃地说:“云秦哥哥,不要再把我弄丢了,不要……再弄丢了……”
苏语慢慢站起来,眼睛瞪大,看着那条条不可思议的可怕伤痕,“谁把你伤成这样?”
“云秦哥哥,云秦哥哥……不要再弄丢我了,我们回草原去吧……”婧歌听不到她的问话,只在君墨言的怀里蹭着,眸子里光芒散淡,表情痴狂。
……
回到大营时已是子夜。
君墨言原本是带苏语去补补身子,却未能好好吃完那顿饭,苏语情绪很低落,抱着买来的针头线脑钻进了大帐中,埋头做针线。
君墨言安顿好婧歌才回来,见她还在油灯下做活,赶紧拉开她的手,“你还熬什么,赶紧歇着。”
“我给你做条新腰带。”苏语抿唇笑笑,揉了揉眼睛。
“有人做,你别管了。”君墨言摁住她的手,抱她起来。
“谁做?”苏语问他。
念安她们未跟来,他行军打仗,向来不带女子同行,以前只擅医的晨瑶,现在只有要与他同生共死的她。
“总之不是你做。”
“君墨言,我睡不着,你把东西拿来,我们说会儿话。”苏语抱住他的肩,小声说。
君墨言把她放到榻上,犹豫半天,还是把针线给她拿了过来。苏语接过了针线篓子,往里面让了点,笑着说:“去,把烛拿来,给我照着,我手艺虽不好,但也能凑出一个腰带来。”
君墨言又去把烛台拿过来,在她身边坐好了,好好地给她举着。她纤细的手指,拿笔行书时如灵蛇游走,可拿这针线确实笨拙,看得他都有些着急。
“练练,练练就好了,我先给你做,等熟了,就给孩子做,小衣裳,小鞋子……”苏语转过头来,抿唇轻笑。
君墨言看着她这副温柔神态,不禁痴了。
“干吗这样看着我?”苏语用手指在他脸上轻轻一碰,小声问:“白城安怎么说?”
“是受了刺激,得慢慢调养。”君墨言皱眉。
“怪可怜的,若不是我,若云秦不是为我找来……说到底,是我们欠他们夫妻。”苏语沉默了片刻,埋头穿针,尖芒一偏,扎进了指尖。
“笨手笨脚,明日我还是找几个丫头来吧。”君墨言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中轻轻一吮。
“给婧歌找两个就行了,我不用。”苏语摇摇头。
“你怎么不用,洗洗刷刷总要有人,肚子会越来越大,难道你要挺着肚子去做这些,这么固执做什么。”他拧眉,小声责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