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君墨言拉住她的手腕,拿过了帕子,擦了手脸,丢回盆中,一弯腰就把她抱起来,大步往榻前走。
蓝罂呼吸紧了紧,小手贴到了他的胸膛上,那神色已是不自在了。
“蓝姑娘常侍奉池公子?”君墨言把她放下。
“是。”蓝罂点头,摁住了他的手,小声说:“公子让我缓缓。”
“这事还要缓吗?”
“只是……我来侍奉公子更衣吧……”她又慌慌地说。
君墨言松开了手指,淡淡一笑,“我看,是蓝姑娘是不情愿,又怕池公子生气,罢了,我也不勉强你。”
蓝罂跪起来,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说:“谢公子。”
“他也算财大势大,就算暗渡陈仓,也能把你弄出去,为何看着你在这里受苦?”君墨言又问。
蓝罂微抖了一下,扭开头,没出声。
“那我走了。”君墨言拂拂袖子欲走。
“公子……”蓝罂叫了他一声。
君墨言扭头看她,她双唇微颤了一下,轻轻地说:“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嗯?”君墨言转过身,锐利的眼神直刺她的眼底,“姑娘赶我们走?”
“你们得罪了印大人家奴,那印大人是个蛮横的人……”蓝罂敛去眼中慌乱,轻声说。
“知道了。”君墨言拔腿就走。
蓝罂看着外面静了,才伸手拽下了帐幔,解开了衣裳,揭开伤处上的伪装,伤口捂得不能透风,已有些烂了,痛得她眼泪直流。捂了捂伤处,从锦被下摸出一双云锦鞋,在掌中轻轻抚挲。
喃喃道:“娘亲,这鞋,是你做给我的嫁妆啊,终于又见天日了。我何时能为你和爹爹讨回公道呢?那苏语,似是好人呢。”
一声鸟鸣从窗外传进来,她脸色一变,赶紧把鞋藏好,匆匆换上了夜行衣,如灵猫一般攀上了屋顶,往月光盛辉处奔去。
柔软的身体在屋檐之间飞越,淡淡幽香在夜风里弥散。
天地之大,蓝家却只剩下她一人在这世间苟且,入奴第一年受到的非人的折磨,每一晚都让她无法入眠。
直到,遇上现在的那个人。
月光被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她缓步走向那棵大树,跪了下去。
“主子,我来了。”
“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违背我的话,私自出手,坏了我的大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树后出来,戴着血盆大口的青铜面具,声音从厚重的面具后透出来,暗哑冷酷。
“那大头人残害我们女子,寒香楼的珉儿才去两天,便重伤不治,我……”蓝罂抬头,急急辩解。
那人手一挥,黑袖打到了她的脸,痛得她赶紧捂住,再摊手看,脸已被袖风给扫破了。
“你既拜入我的门下,就当守我门中规则。”那人不为所动,继续斥责,“再敢私自动手,我要你的命。”
“是。”她俯下去,又忍不住问,“他已来到松狮城,师傅何时替我报仇?我受那么多罪,在构栏院里忍辱负重,每日赔笑,我真的不想这样下去了。别的女子都可以……我却只能为娼,门主,我已学成,刺杀不成问题,让我离开寒香楼吧。我不想再在男人面前虚与委蛇,不想卖弄风情。”
“还不到时候。”男子毫不动摇,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往她身上丢去,“这药,两天便可以让你伤口痊愈,不要让他们看出破绽。”
“是。”她捧着药,轻轻点头。
“印大人这几天摆大宴,他请你两天了,你明天就去,杀了他。”那人居高临下,缓声叮嘱。
“杀印兰?你之前不是不许我杀他吗?”蓝罂惊讶地问。
“那是时机未到,你明天就动手。”那人转身,大步走进树影重重里。
蓝罂扯开衣衫,把药倒在伤口上,刺骨的痛让她倒在地上,死咬着袖角,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月光落在她紧蜷成一团的身体上,让她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往前蹒跚走去。
大树之上,两道高大的身影从树上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