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春见金少爷没再动弹,试探着将人松开,从地上爬起来。
金少爷也随之起身。
子春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见他神色冰冷,目露凶光,吓得一个哆嗦,顿时化为鹌鹑不敢再看。
金少爷拍拍衣服的尘土,幽幽道:“站岸边去。”
子春知道自己惹恼了这位混世魔王,也不敢反抗,乌龟似的挪到岸边,可怜巴巴小声恳求:“少爷,能别推我下去吗?我怕冷。”
金少爷冷笑一声,走到他跟前抬起脚。
子春明白自己这个冷水澡是躲不掉了,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等待金少爷这一脚的降临。
也不知等了多久,这一脚却始终没落下。
及至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子春才小心翼翼掀开眼皮子,却见金少爷已经转身,施施然离去。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又重重舒了口气。
*
这晚之后,那小倌儿再未在金公馆出现过。
听柳儿说,是冻坏了身子,回去养身子去了。
而子春因为金少爷的脚下留情,隐约感觉到,金少爷对别人如何不好说,但对自己,似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因而和他相处,便日渐大胆起来。
每逢对方作妖,他势必要想方设法阻止,虽然总能受到一点惩罚,但都无伤大雅。
久而久之,金公馆的下人,也看出这小书童对付混世魔王有一套,只要少爷搞事,便叫来子春镇压。
这年月,世道不安稳,但金公馆里,仿若世外桃源般,永远花团锦簇,鸡飞狗跳又平静安然。
及至隔年,才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辫子军复辟失败,金老爷的王朝旧梦破灭,他很是消沉了一阵子,随后出远门的日子,越来越多。
听人说是去开宝矿,但什么宝矿,金公馆里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总归这位金老爷在不在家,都不影响公馆里的日子。
*
“小春,怎么这么晚?”
子春刚走到金公馆大门,听差便已经将门打开,语气听起来很急。
原本每回放回金公馆,子春都会赶在天黑之前,但今日行至半路,忽然下起暴雨,虽然带了伞,不至于淋成落汤鸡,但回程的脚程,肯定是耽误了不少。
他见听差满脸焦急,问道:“是少爷犯病了么?”
听差点头:“可不是么?这两年原本没怎么犯过,也不知今日怎么忽然就犯了?”
子春一听,忙疾步往里走。
他在金公馆,转眼已五年。头两年,每次雷雨天,少爷都会发癔症,后来也不知是年岁大了些,还是身体好了些,犯病的次数慢慢减少,这两年,总共就发过两三回。
他还以为彻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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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着急,步子便走得特别大,雨水飘进伞下,打湿了他的面颊,也浑然不觉。
“少爷!”
少爷的房门开着,剪了短发双鬓斑白的荣伯,正坐在沙发喘气,屋内一片凌乱,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大战。
荣伯抬头看向他,伸手朝卧室指了指。
子春了然地点点头,将滴水的伞放在玄关,迈步朝卧室走去。
像第一次见他发病一样,床上的人手脚被绑在铜床架子上,只是如今的金少爷,那张脸虽然还是美得雌雄莫辨,身体却已是十三岁的少年,不再是能被人轻易控制住的孩童,今晚为了绑住他,荣伯和听差们大概是是费了不少工夫,连大铜床都挪动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