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青墨上前。
萧东离不语,只是放下杯盏,走出自己的帐子。外头,月色极好,透着微微的凉意。此处不比东都,没有那份记忆中的静谧,有的是不断来回巡逻的脚步声、甲胄声。
负手而立,月光下,萧东离的背影被拉得颀长。
“输赢难料,谁知道明日会怎样。”他平视前方。
黑暗的夜里,四处都是幽暗,没有属于他的光亮,看不到尽头。
“三爷,这仗是避不开的。”青墨道。
萧东离颔首,“自然是避不开的,命中注定的事情,如何能避开?只不过,我一直以为能将磨难降低到最低处,终归——还是遂了旁人的心,让她痛到极处。”
青墨蹙眉,“三爷在说什么?卑职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萧东离扭头看他,眸光微恙。幽邃的瞳仁中,没有半点温度。他站在那里,比月色更清冷,“发个毒誓吧!”
青墨一怔。
只觉心慌。
谁也不知道青墨发了什么誓愿,谁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打的什么主意。
“师父。”傅少鸿拎着酒壶快步走来,一脸的欣喜未褪,“师父,好酒来了。”
“卑职告退。”青墨转身就走。
却在于傅少鸿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见了青墨的眼睛似乎红了。傅少鸿一怔,“师父,青墨怎么了?”
“没事。”萧东离淡淡的笑着,“你怎么来了?战事未妥,你又得意忘形了?”
“师父不是惦记着我爹的好酒吗?喏,给你送来了。”傅少鸿笑道,二人边说边往帐子走去,“我这厢还要谢谢师父,让我立了功,教那些个歪脖子都另眼相看。来日等我立下大功,我就可以回去,风风光光的娶芙蕖过门。”
烛光下,师徒二人迎面而坐。
萧东离点了头,“慢慢来吧,凡事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师父,你说若是芙蕖知道我立了功,会不会很高兴?”傅少鸿顾自喝起酒来,想了想,又不好意思的给萧东离满上酒。
“然后呢?”萧东离喝一口酒,容色依旧恬淡如常。
傅少鸿有些兴奋,端着酒杯大笑两声,“然后我们就生一堆的孩子,肯定能赶在师父前头儿女成群。”语罢,他凑了上去,“我叫你师父,然则师父的儿女,怕是要叫我的孩子为哥哥或者姐姐,想起来就痛快。”
萧东离轻笑,“就这么点出息?”
“想那么多作甚?”傅少鸿道,“我原就没什么宏图大志,难得遇见个喜欢的,能让我想要停下来的女子。自然是成家立业,而后同享天伦。等着芙蕖给我生孩子,我爹见着孙儿孙女,也就不会再反对了。”
听得这话,萧东离面色微凉,终归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师父这头可就棘手了。”傅少鸿略显尴尬,“皇家的婚姻,不好推脱。我爹最多打我一顿,师父的爹,一旦发怒那就是要杀人的。”
“我爱她,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她无关,与父皇更没有关系。”萧东离灌下一杯酒,“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哪有那么多的阻碍。所谓阻碍,终归是借口。”
傅少鸿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像是这个理。若你们坚持在一起,生死一处也没什么可阻碍的。”
“那二皇子与阿靖的婚事?”傅少鸿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会有人替她解决的。”萧东离恢复了淡然的容色,宛若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傅少鸿不解的盯着眼前的萧东离,可是萧东离的脸上,除了遇见上官靖羽时的喜怒哀乐,在任何人面前,永远都是冰雕玉琢般的温和从容。
“师父好似什么都已经算计到了。”傅少鸿蹙眉。
萧东离摇头,“不,我还有一件事,是算不到的。”
“什么?”傅少鸿愕然。
萧东离一笑,不语。
也许,萧东离的担心是对的。千寂和上官靖羽真的没能赶上云龙关开关,但在外头等,要等到明日午时,若是绕过旁边的山,从山道上过去,许是明日午时已经过了云龙关,可以直接去幽州城。
思及此处,千寂便带着上官靖羽往山道上走。
山道崎岖,必须小心谨慎。尤其到了夜里,不能急急赶路,必须停车休憩。否则在山上迷了路,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一路奔波,干粮和水都已经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