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叹一口气,火便发不起来了。
真是奇怪,明明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都能从一而终做个严父。怎么对着幺弟,反而每回都将底线一再退让呢。
胤禛摇摇头,拉着小团子在自个面前站好,严肃问:“到底怎么回事,跟朕说实话。”
小团子挠挠头,便将九哥告诉自己的“山参灌铁屑”事件磕磕巴巴又讲给了四哥听。
胤禛垂眸认真听着,时而颤着睫毛眨眨眼,并不打断幺弟的分享。
这件事他知道。
甚至比允禟了解的还要清楚和深入,包括为什么汗阿玛独独对老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这些东西没必要叫小幺知道。
胤禛揉揉小团子的脸蛋:“你是担心四哥用的参会有问题?”
胤小祕可怜兮兮点头,伸出手用力抱住他四哥的胳膊,低声道:“四哥,你、你要是想用人参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好吃的,可不能被坏蛋给暗算了。”
雍正一只手臂被钳着,只好笑得无奈道:“放心吧,从前阿玛已经严惩过,如今官参局的人不敢造次。”
饶是如此,胤小祕还是有些不放心。
雍正只好跟他解释:“朕不喜欢用这些东西,你应当知道。今年送上来的除过存库备用之外,也叫内务府发交到两淮等地变售了。这回你总该放心了吧?”
小团子一听瞪大了眼。
皇兄,皇兄怎么也卖人参!!!
小家伙不知道想到什么惨绝人寰的画面,哭丧着脸道:“皇兄你可是天子呀,怎么也卖小人参,你这么穷了吗?人参这么值钱吗?”
雍正:“……”
好嘛,朕这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胤禛叹一口气,决定今个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幺弟掰扯清楚:“变售人参一事,年年都有。不只是朕,汗阿玛从前也是如此。不然那么多参宫里的人怎么用的完。”
“至于你说的人参值不值钱。去岁宫中奉发五等人参,外加渣末、芦须、参叶、泡丁等共得四万六千万余两白银,如今的大清国库统共才八百万余两,你觉得呢?”
小团子听着这一串数据,忍不住惊讶的张圆了嘴巴。
人,人参竟然这么值钱的嘛。
那像他这样的人参精,岂不是大清的宝贝啦?
胤小祕正兴奋着,转念又一想,不对呀。
要是皇兄穷得没钱了,是不是也得扒了他的小叶子,揪去他的须须,还要从他脚底搓点灰一起都卖掉啊?
小团子面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堪比晴雨表,叫胤禛看得弯了唇角,心情愉悦起来。
跟幺弟瞎扯一通,倒是给了他一点提示。
老九从前倒腾过山参,知晓其中的弯弯绕,倒是可以把整顿官参局的事也一并交给他来办。
雍正早已意识到,人参之所以价格高到如今这般田地,还是因为宫中盛行,达官显贵追随,整个民间才会如此趋之若鹜。
所谓上行下效,这些年盛京、宁古塔、乌苏里等地的粮食产量逐年减少,全跑去折腾山参了。
皇家兄弟俩就这般安安静静的靠在一处,各想着各的心事。直到胤小祕的肚子发出抗议声。
胤禛回神,笑问:“饿了?”
小家伙双手捂着肚子,羞涩道:“一点点。不过,我也可以不吃的!”
被幺弟这话闹得一懵,胤禛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放心。朕这个皇帝再差劲,还能短了你一顿吃喝。你那小肚子能塞多少东西,敞开了吃也吃不穷朕。”
小团子眼前一亮:“那,那我可以吃烧烤嘛!”
雍正扫了他一眼:“刚入春,你倒是真不怕上火。若是嘴上起了火疖子,朕到慈宁宫请安如何交代。”
胤小祕想想他佟额娘,觉得四哥所言有理。于是退而求其次:“那就吃蒿鱼羹吧,初春不吃蒌蒿可惜了。配一碗蟠桃饭,叫膳房随意来几样热菜下饭,点心用神仙富贵饼,喝一壶紫苏饮就差不多啦。”
雍正听着幺弟编排完了,才伸手弹了弹他前额:“叫你敞开了吃,还真不跟朕客气。”
胤小祕嘿嘿笑着,凑上去耍赖皮蹭着胤禛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