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满座无人说话,他搭讪着道:“我们刚才吃的蜂糖糕不错,对吧,音音?”
“那不是扬州点心吗?”刘景和看单子。
他居然答他的话,盛望忱深感不胜之喜,马上道:“谈到蜂糖糕,来源甚古,倒确乎是扬州点心。传说此糕原名‘蜜糕’,唐昭宗时,吴王杨行密为淮南节度使,他对蜜糕有特嗜,后封吴王,待人宽厚俨雅,深得民心。淮南江东民众,感恩戴德,为了避他名讳,因为糕发如蜂窝,所以改叫蜂糖糕。”
盛音音道:“没有乳油蛋糕好吃。”
“乳油蛋糕吃多了你就不腻么?你是生得晚了几年,没尝过左卫街五云斋的蜂糖糕,我记得小时候吃过他们一款荤的,鹅黄凝脂,清美湛香,比起你那乳油蛋糕来好吃千倍。”
“那么好吃怎么不卖了呢?”盛音音反诘。
“因为东家闹意见散了伙,老师傅又上了年纪,回家养老去了。”盛望忱一脸回味:“现在这些,都比不上那时味道。”
这时来了一双时髦茶客,男的西装,女的旗袍,男的嘴里笑道:“啊呀,盛二少爷,好久不见!”
边说一双手早早的伸出握了过来,盛望忱一看:“哦,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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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一看就是八面玲珑的样子,扫视一圈,也不管在座诸位年纪都没他大,从怀中掏出名片一律一人敬了一张,又来敬烟,凤徵谢了,看那名片,却是某某电影制片厂制片。
“这是我们的新人夏黛小姐,今天陪她来熟悉熟悉‘共和厅’的环境,真是有缘。夏黛,还不跟各位少爷小姐打招呼?”
叫夏黛的女郎立刻深深弯了一弯腰:“二少爷,往后请多多提携!”
在平日,盛望忱肯定要哈哈大笑了,可今天刘景和在这儿,马屁简直拍到了马腿上,颇尴尬的道:“我提携什么,还有刘大少在呐!”
陈先生先是看盛二少伺候一旁,后来自己敬名片人家根本不睬,心里已经琢磨着坐着的少年的来头了,只是不知道人家高姓,一时不好称呼。如今既然有了杆子当然顺杆爬,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敝姓陈,刘少爷叫我小陈吧。”
盛音音忍不住扑哧一笑,陈先生丝毫不以为难的,又道:“刚才听到少爷们在谈蜂糖糕?”
“不错,你是老本地了,说说,是不是从前五云斋的蜂糖糕做得最好?”
“那是没得说。诸位少爷们想吃那个了?”
“可惜老厨子收了山。”
“也不难,”陈先生笑道:“少爷们想吃的话,我可以一试。”
盛望忱眼睛一亮:“怎么说?”
“巧得很,从前五云斋我家也小小的有一份东。老厨回扬州了,不过我去烦一烦他,少不得看在老东家的面子上,一献身手的。”
“这是再好没有了,”盛望忱高兴的拍一拍他的肩:“弄了来,多化些钱亦是无所谓的。”
“哪敢让二少爷花钱,不过我一点薄面罢了。”
他们在这边聊,那边夏黛直瞅着苏玉影胸前的一串珠圈,把苏玉影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她才笑:“这珠子配着这衣服真好看,大概洋货店里才有这样货色吧,买多少钱呀?”
她一问,苏玉影不好不答,摸一摸道:“这是刘少爷送给我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盛音音听着,瞥一眼:“你这个珠子不算太大,不过真倒是真的,总要个千把来块钱。”
夏黛眼皮子一跳,复问一声道:“多少钱?”
苏玉影也托住了两粒珍珠:“不要这许多吧。”
盛音音哼了一声,懒得再搭理。
两个女人都沉默了,在夏黛这边,不住的拿眼偷瞄刘景和,尤不敢相信此人看着如斯年轻居然这样大手笔,心里不住掂量;苏玉影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一旁戚绍伟听了这番谈话,看看她项间的珠圈,指头的钻戒,下面的高跟皮鞋——他曾经给她买过两双,不过因为太贵,没有多买,以为不应该那样奢侈,而如今,她算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接下来新点的东西上桌,陈夏二人也搬了椅子忝陪末座,夏黛大献殷勤,不顾苏玉影在侧,从水果碟子里拿了一个梨子,右手将着小刀,转着圈儿开始削皮——那十个红指甲的手指在白梨上按着红白分明,相当好看——削完后将五个指头夹着梨送到刘景和面前,刘景和也不拒绝,看她一眼,接了。夏黛大为得意,接着又给他剥瓜子壳儿、吹花生皮儿,苏玉影因为戚绍伟在座,感觉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最后低了头一直沉默,小模样犹如未上战场便已经丢盔弃甲的士兵,让凤徵看得说不出什么味儿。
刘景和并没有吃几样,左右凤徵不理他的茬儿,纵然盛二少对于吃喝玩乐十分精通,他却对他没兴趣。过了十来分钟他点烟,起身要走,夏黛笑着抢过他的烟,他正要发怒,女人却妖冶的睐睐眼,同时取过他的白钢打火匣子,两个红指甲将烟放入唇中,点火,嘴里吸了两口,喷出一丝出来,随着就把纸烟由嘴角取下,手膀子碰碰他,手伸过去将纸烟递给他了。
凤徵算是一席之中隔得最远的,眼睛却很好,看得很清楚,那纸烟头上,印着一道很深的红圈圈。不消说,是美人口上的唇膏了。
她不由再看看闷着头的苏玉影,无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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