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牡擦去老阿妈脸上的泪珠说道:“您随我去见见土司大人,并邀请他到您屋里吃饭。”
“吃饭?这可不行,这怎么能行。”
“阿妈啦,我是土司大人的未婚妻,您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土司大人一定会到的,而且我有办法证明您的清白。”
“这三十年来我都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您能证明?”老阿妈看着一脸坚定的朱牡摇摇头长出一口气后说道:“信任比什么都重要!可这世上几乎没人相信我,不管怎样姑娘您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朱牡扶着老阿妈走到七米跟前,墨雪头人东周驿西连忙上前阻拦,对着老阿妈厉声问道:“你这老不死的家伙,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老阿妈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朱牡说道:“姑娘,感谢您的好意,咱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别理他,这事我替您做主。”朱牡说完转身对头人说道:“阿玛拉可是我邀请的客人,这地方好像还轮不到你做主吧?”
“可是,可是这老太婆是个晦气的人。”墨雪头人说。
在场所有村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牡客客气气的将老阿妈带至七米跟前。七米微笑着站起身来接过老人家献上的哈达大大方方的戴在自己脖子上,又从怀里掏出根洁白的哈达回敬,并真诚地献上祝福的话语。老阿妈双手合十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七哥,我答应了阿妈拉午饭咱们去她家里吃。”朱牡说。
“这会不会太麻烦她老人家?”七米问。
老人家颤抖着身子说道:“孩子,不、尊敬的土司大人,您,您若能光临寒舍那该是我们一家人烧一辈子香也求之不得的福气呀!”
“朱牡既然答应了,待会儿我们一定来。”看着老人家欢天喜地的转身离去,七米坐下问朱牡什么情况。还不等朱牡开口说话,墨雪头人急切地说道:“大人,这老不死的家里真去不得。传闻她亲自下毒害死过好几个人。据说她家里有个专门养蛇的缸子,一旦家里来了客人,那蛇就会爬出缸子沿着房梁爬行到客人上方,然后悄无声息的将毒液射到客人的碗里。”
“是不是还说这蛇和人一条命,一方遇害两者皆死?被害之人的财运福气都会回到投毒者身上?”七米问。
墨雪头人呵呵一笑说道:“对对对,原来大人也听闻过此事。”
七米用力拍了拍茶几怒容满面的说道:“真是无稽之谈。”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头人继续道:“谣言止于智者。连这种漏洞百出的传闻你都能信,脑袋里装的不会都是牛粪吧?本少爷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当上头人的。”墨雪头人慌忙扑通一声跪下身子俯身在地上,颤声说道:“卑职愚蠢,请大人息怒,请大人息怒。”
“您手下这些头人里一大半都只会整天念经诵佛,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司府养了一群尚未剃度的和尚。怪不得土司大人前脚一走随后就让寺庙把土司府给占了。”宋清月说。
“月妹说得不错,真是一群废物,整天神神叨叨的心思都不在具体事务上。本少爷得给他们立立规矩,改不了这毛病的都给送到寺庙里去当和尚。”
“真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可怜这老阿妈白白让谣言给耽搁了一生。”朱牡说。
“此话怎讲?”宋清月问。
“初到萨钦之时就听闻过这个传闻,可我怎么分析都看不出那些死者最后时刻的表现里有中毒的迹象,为此这几天我还亲自挖开墓地看过几具尸骨,可以确定都不是中毒而死的。”朱牡说。
“好你个妹妹,所以今日过来原本就是有心想帮帮她?你俩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宋清月问。
七米摊开双手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七哥闭关这几天我实在忍不住好奇抽空去查验了一番,真是抱歉来去匆匆没来得及告诉您们。”朱牡说。
“朱牡妹妹辛苦,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给大伙讲讲查验的经过,也顺便讲讲有哪些病症能致人死亡会让他们误以为是中毒。”七米说。
土司大人带着亲友和村民们到“毒妇”家里做客以及朱牡查验尸骨的经过,成了河谷里人人津津乐道的传闻。人们终于知道三十年来那个曾经年轻貌美的村姑是怎样被大伙有心无心编织出来的一起起谣言所伤害。村里的邻居们终于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戒备已久的心,他们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听信村里几个胆小鬼的谗言一把火烧掉老阿妈一家人。远远近近的亲戚们开始陆陆续续登门去看望一脸慈祥的老阿妈。不久,那个当初选择离开老阿妈的老男人和几个朋友喝了一晚的酒,第二日清晨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愧疚之情跳下碉楼自尽。
做客当天,老阿妈的儿子喜极而泣哽咽着告诉七米,这是第一次有陌生人到家里做客,也是自己记事以来第一次看见阿妈如此开心。临走老阿妈还拄着拐杖唱了一曲敬酒歌,她动情地告诉家人:“我以为自己此生将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里,没想到是尊敬的土司大人一家人帮我们驱散了雾霾迎来了曙光。”她还安排儿子找了个最好的画师,依着七米、宋清月、朱牡的模样绘制了一副精美的唐卡画挂在经堂里天天为他们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