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阵阵笛鸣,悠扬与惬意的气氛充斥于山间,笛声与鸟鸣相互应和,宛若两位乐者间的合奏,于彼此之间相互映衬,又犹如雅俗共赏处的勾栏,引人入胜。合曲随着诗情庭中茶杯接近满溢而止,而鸣笛的白发少年将竹笛置于一侧,再顺势夺过近满的茶杯,一饮而净。
“好茶,第五兄的手艺依旧啊。”白发少年道。
“若是你心意已决,往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面对着站在白发少年的人说着,又将茶水倾入被那位少年饮净的茶杯。
“是啊,我也不知哪儿会是什么样,有怎样的人,只是现在,我还是更喜欢这种恬静自然的地方。”白发少年笑着,似是与平时无异,只是相较于之前,似乎多出些无奈。
“战场厮杀惯了,还是不习得这番平静。”站在少年对面的男子再一次说到。
少年无奈的对他笑了笑,随后观赏着他手上的那只茶杯,似乎是在看着茶杯,又像是在想着某个人。观赏了许久,少年才终于将茶杯放下,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第五兄,你年长我些许年学,平日里也承蒙你的关照,此去一别,便不知何日再见。”
“那他同意了?”男子似问非问,仿佛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却想借此来挽留。
“没。”少年果断利落的回答,与早已下定决心一般。少年补充道:“我若问了,我可能就走不掉了。”
男子听后便不再多言,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保重。”作为好友,少年若能留下,在这乱世纷争的大陆上,这里能护他周全。
又是半个时辰,男子才放下茶壶,与少年两眼相望,嘴唇轻微的张起,似乎是想说些挽留的话语,却终是没能说出口。随后,男子掸去衣物上的烟尘,转身而去,一国之将的理智压制住他与少年间的情义,虽为一员武将,却也深知,眼下也再没有更好的挽救家国之法。
刹那,“第五兄挽留,实属感激”的响起让本要离开的男子停下了脚步。男子身后的少年站起并朝着男子深鞠一躬,男子虽不见,但并非不察,只淡然的回应出:“莫要辜负。”
男子的脚步渐行渐远,只留下少年一人独坐于诗情庭中,心神停留这山林之间,不舍与留恋溢于言表,“这一别,又得何时再见。”少年似是诉诸山间鸟兽,也似是道与故乡友人。
翌日,艳阳高照,车水马龙的街道充斥着来往交易的声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少年一副书生身材并不出众,穿着朴素,与往日在主城中所着精致不同。少年慢步于人群之中,不紧不慢,步调保持着与大多数市民一致,只是从不在任何一家店面停留。前往北门处所经历的早市不仅有着日用百货,其中也不乏从外国进货的奇珍异宝。北门是作为沿海国家中距离央陆最近的城门,而燕城是少年国家中最为靠北的边境城市,也是少年计划中第一步的关键节点。城门口,重兵把守,北门作为燕城主要的商贸通道,来往人数众多,身份繁杂,则北门的兵力几近是东西两门的总和,同时也是他的必经之路,离开了北门就意味着离开了燕城,离开了他的国家,若翳国。
“喂,站住!”城门口最靠前的两位士兵伸出长枪对着快要抵达城门口的少年拦下。
“请配合检查,若有违抗,吾等可就地处决。”士兵依旧冲着少年说到。少年只是点头示意配合,没有多余动作。随后随着检查的深入,士兵对着少年全身进行摸索,直至检查完毕。
“检查结束,可以放行!”对少年检查的士兵对另一侧看守放行口的士兵喊道。
随着放行口的打开,少年依旧迈着从容的步伐行走于前往城外的道路。时间缓缓流逝,少年也逐步逼近于出口,就在他刚要出城门的刹那,城门口处的沙砾猛烈震动,远处沙土飞扬,一大队人马向此处袭来,为首的将领大喊“快!将他拿下!别让他走了!他是陛下要的人,兰枫!”
燕城由于与外国贸易密切,在城墙处设有专门供于骑兵巡逻的道路,带头的将领则是负责管辖燕城的城主公子张泫烨。片刻前放行少年兰枫的士兵看着张少爷到来的身影,心绪从惊讶到疑惑最后是恐惧,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门口处的兰枫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此刻,那一大队人马早已到达。“人呢?!”为首的将领大声呵斥。
“张,张公子,他跑了。”城门处的士兵话语中带着颤音,从始至终不敢直面张泫烨的脸。
“混帐!如此大队人马,竟无法擒住一介书生!”张泫烨说着的话将急躁的心情展现的一览无余,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他俯视着眼前将兰枫放走的士兵,想抡起手教训眼前几人。张泫烨的右手还滞留在空中,城门上方走出一位老者,老者虽望着有七旬的年纪,双目却极具神韵,从城门顶处走下来时,脚步平稳不掺杂任何杂音。“泫烨啊,你要找的人在你来时就已不见,莫要怪罪他们,一介凡夫俗子,不过秉公行事,并无大过,再者,这事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也就罢了。”谈笑间,一股压抑且强大的气场让张泫烨的手逼不得已放下。
强压之下,张泫烨放弃惩治士兵的想法。他知晓老者想护着兰枫并且深知他的实力不足与老者抗衡。老者乃若翳相国,一言便可断生死,张泫烨的思考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片刻,便说道:“长辈一言,晚辈自当听命,只是陛下所愿,臣本当竭力,事已至此,那晚辈就先行告退。”言毕,张泫烨向老者行礼后就带着人马离开,前往帝宫复命。
翌日,帝宫内。
散去了早会的大臣,只留下张泫烨与坐于龙椅上的翳王。此刻,张泫烨直身跪于地上,昨日的傲气全无。“陛下,臣办事不效,还请陛下严惩。”
“即便是提前下令抓捕,也无法将他带回吗?”翳王轻叹着一口气,询问着张泫烨。
翳王的回答并没有张泫烨预料之中的气愤,转而却呈现出十分的平静,像是陛下意料之中的结果,令他感到诧异。
“是,是的。”将领不敢多言,只能如实回答。
“泫烨,起来吧。”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愤怒和不满的情感。“你尽力了,不应当将罪责归咎于你身上。”
听闻当今圣上说出这话,张泫烨起身后向其行礼,言道:“那臣先行告退。”
离开后,张泫烨的疑惑一直不解,即便是旧友,任务失败却不担拦任何罪责,实在是难以服众。但无论如何,圣上始终是圣上,他如今只需做好本分之事,其他无需多言。
张泫烨走后,梁柱阴影后的老者走出,毕恭毕敬的向着倚靠在王位的翳王。
“陛下。”
翳王看向老者,只是挥了挥手,“萧老,你也觉得我该放手了吗。”翳王对着面前的老者询问,却更像是想肯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老夫奉先王之命,服侍陛下,自是应以陛下为先,只是当下似是没有更优的破解之法。”
“吾知晓了,但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也只能任他而去了。”
“那臣就先行告退。”老者说着,便面向翳王离去。
翳王久坐在龙椅上,望着老者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似是在等着谁的归来,又似是在念着谁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