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街东西南北市,北市成衣珠宝店多,南市小吃摊子多,而西市教坊多,号称烟花柳巷一条街,大部分青楼、教坊、驿站都在这边。
沈南微雇定一辆小驴车,拉她到西市口,进去之前,沈南微整整帽子,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问沈君芋:“我帅不帅?”
“什么叫帅?”
“就是好看,作为一个男子有男子气概的那种好看。”
沈君芋非常认真上下将沈南微打量了一遍,然后下结论:“小姨好看,但是二狗叔叔最好看。”
于是沈南微信心满满地抱着沈君芋来到醉月楼,在老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的打量下,沈南微还以为自己男扮女装露馅了。
老鸨:“公子……要来听曲儿?”
沈南微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听说你们这儿的姑娘弹琴数第一。”
老鸨脸上换上自得的笑容:“那是,整个西市的姑娘们合在一起,都不如我们家潇潇姑娘一曲动天下。”
“那行,就找潇潇姑娘。”
沈南微抬脚往里走,老鸨慌忙拦着。
“欸欸欸!公子……”老鸨欲言又止,“这孩子……”
“哦,这是我家女儿。”
老鸨凑过来:“带着孩子喝花酒啊?”
“哦,我带我女儿长长见识。”
“不是,这……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你这写着女子不得入内,又没说女童不得入内,再者说,我家姑娘怎么就不能享受这种纸醉金迷的快乐呢?
休要聒噪,沏两壶茶来,要一雅间,叫那个……哦,潇潇姑娘来。”
老鸨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愣神了半天,还是手底下姑娘提醒,说咱们楼里确实没有不让带孩子来这条惯例——主要是谁好人家逛窑子带孩子啊!
老鸨简直崩溃了:“公子!我说公子啊!您慢点,咱们潇潇姑娘忙着呢!您……”
沈南微在二楼雅间坐定,她是第一次来,沈君芋也是第一次来,一大一小圆溜溜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不断张望着。
什么叫鲜花着锦,什么叫温柔富贵乡,什么叫销金窟,沈南微可算是见识到了,真是一等一的繁华,一等一的富贵,跟西北的荒凉和满面尘土色的百姓格格不入。
潇潇姑娘在忙,老鸨让沈南微小坐片刻。
等候的间隙,沈南微东走走西看看,只听乐声靡靡,轻笑荡漾。
小厨房端来精致的糕点,沈南微从来没见过,职业病犯了,开始认认真真研究糕点,连潇潇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到。
沈君芋正大口大口吃糕点,沈南微还在研究这糕点里面放了什么,只听得一女子声音如同泠泠珠玉,清脆婉转,沁人心脾。
“这糕点里面放的不是牛乳,而是驼乳,所以奶香味更重,里面加了蜂蜜,这可是稀罕东西,这边不太常见的,也就只有醉月楼吃得到了。”
尾音轻轻挑起,就像是她挑起的眼位一样。
“潇潇姑娘。”
“公子还真是别出心裁,怎么把这么小的娃娃给带来了?”潇潇姑娘拿团扇,但是和顾玉屏拿团扇不同。
顾玉屏是慵懒,从上到下,从眼神到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懒意,好像一只养尊处优的猫,平等地鄙视包括沈南微在内的所有人。
潇潇姑娘则是媚,从眼神到头发丝,从嘴角到手指尖,都透着勾人的媚态,但是媚而不妖,尤其难得,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就是带孩子过来,陶冶陶冶情操。”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情操,那都不是正经人家的情操,”潇潇姑娘语带嗔怒,如怨如诉,就算沈南微是个女人,此刻骨头也已经酥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