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微叫阿肆去招人,接着盖蔬菜大棚。
唯一的问题就是世间尚未有塑料布这等奇物,保温之材,实为稀缺。
沈南微蹲在地头想了很久,一拍手,用手在虚空里比划着:“在竹篾编织的框架之上,细细糊上一层明纸。
这明纸轻薄而透光,白日里,阳光能穿透纸背,洒落棚内,这样的话,菜就可以进行光合作用……你知道什么是光合作用?算了,没关系,总之,白天就要有阳光。
晚上的话,就用稻草。”
西北昼夜温差大,白天和晚上完全不是一个温度,最近这几天就冷得不行,一场降温过后,沈南微在各人的房间里又加了一个火盆,犹觉得不够。
然而,保温之事虽解,产热之难又横亘眼前。
广阔田畴间,若以火盆取暖,无异于焚金煮海,成本高昂,非寻常百姓所能承受。
沈南微于是继续蹲在地头,阿肆无聊地开始扣地里的蚯蚓。
蚯蚓在泥土间蠕动,沈南微打了个响指:“高温堆肥。你看,”她开始手舞足蹈:“田埂间每隔数丈,辟出一方小小园地,专为养鸡所用。”
白日,群鸡或啄食菜间害虫,或悠闲漫步,松土除草,其粪便与田间枯枝败叶,皆成了堆肥之宝。
沈南微一边实地考察,一边耐心地向阿肆讲解:“我们将鸡粪与落叶层层叠加,适当加湿,使其内部微生物活跃,产生高温,既能杀菌,又能释放养分,滋养土地。”
阿肆听不懂,但是他点头:“得嘞,我来找人安排,东家果然……”
他想想出一个不错的词汇夸一夸东家,奈何词汇量实在贫瘠,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放弃了,又重复了一遍,“尽可以交给我。”
夕阳西下,沈南微满载而归。
家中,舒嬿正领着沈君芋练习八段锦,动作柔和而有力。
沈君芋已经大好,最先看到沈南微:“小姨!”
沈南微从袖中掏出一包糖炒栗子,颗颗金黄诱人,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芋头,看小姨给你带什么了?”
她笑靥如花,将栗子一颗颗剥开,递到小丫头手中。
沈君芋接过,眼睛笑成了月牙,边吃边奶声奶气地说:“小姨真好!”
“晚上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会晚些回来。”沈南微轻抚着沈君芋的发顶,温柔地说道。
沈君芋抬头,认真地说:“小姨最近好像很忙,刚才有个白白胖胖的公公来找小姨,小姨不在呢。”
沈南微心中一动,猜到那公公定是太子派来的,必有要事相商。
她叮嘱沈君芋几句,让她乖乖听舒奶奶的话,又转身面向舒嬿,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与温情:“最近我比较忙,麻烦舒姨了。”
舒嬿摆摆手:“无妨,我既住在你这里,又拿你的诊费,理应如此。两个孩子都机灵,哄得我开心。”
家中事务交代明白,沈南微转头去了醉和春。
已经到了傍晚,正是醉和春客人最多的时候,顾玉屏以往都在大堂招徕生意。
她生得美,很多人出于各种原因都喜欢过来她这儿。
但是最近她没什么心思,还是沈南微过来了,她才强撑着说了几句话:“找到了?”
沈南微摇摇头:“都翻过了,但是没发现你哥哥的名字,会不会是没有参军?”
“不会,哥哥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就是从这里,信上说明了的,说他已决意参军报国,希望我们不要惦记。
可是细细想来,那封信言语措辞很多不像是哥哥所为,但字迹又确实是哥哥的。
这么多年,哥哥没有再回家,我们一直在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有个结果才行。”
沈南微带着沈君弈,踏着晨光,缓缓步入通往驿馆的青石板路。
晨光熹微,却也掩不住两人间微妙的氛围。
沈君弈的身体只有五岁,正是怕冷的时候。
沈南微不顾他的反对将他裹成一只糯米团子,他不高兴,但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