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精神体和主人是一体的,精神体受伤,主人也会产生痛苦感。精神体消亡,主人也会死。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邵文安几乎是在乞求,“你们就算再审我十个小时,我也说不出别的了。”
两名特调员转头,请示坐在身后的严则音“严部,今天还要继续审吗”
严则音盯着邵文安,目光意味深长“你确定,你没有什么别的能说的了”
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时,邵文安的心一颤,“我能想起来的,都说完了。”
“最好是这样。”严则音冷冷看了他几秒钟,吩咐下属“带走。”
邵文安在口供上签了字,随后被两名特调员带去了一间羁押室。
待那两名特调员关门离开后,邵文安稍稍松了口气。
他的确保留了一张底牌。还有一个重要信息,他顶住了压力没有在审讯中透露出来。
他有自己的考虑。
与安管局不同,特调部对待嫌疑人的手段一向秘而不宣。邵文安不知道自己将会被怎么处置,但可以肯定的是,落到严则音手里,需要担心的就不是获刑几年的问题了。他得为自己的性命上个保险,让严则音觉得他还有价值。
夜里,邵文安正靠在墙角半醒半睡,突然肋下被人重重踢了一脚。
邵文安吃痛睁眼,竟看到严则音无声无息站在面前。只有严则音一个人,没带下属。
“说。”严则音吐出了一个字。
他的眼神让邵文安禁不住一个激灵,“说什么”
“你没说出来的事。”严则音硬邦邦道。
严则音眉眼轮廓极深,嘴唇薄而平直。这样的容貌,无需刻意的表情和动作,只消不言不笑,便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对方送上电刑椅。
邵文安一惊,反应慢了半拍,另一侧的肋下随即又挨了一脚。
“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还有保留”严则音扯着邵文安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我耐心有限,你只有五秒考虑时间,要是还不说,那就永远都不用再说了。”他按下手机上的计时器,开启了五秒的倒计时,屏幕对着邵文安的脸。
邵文安的大脑随着屏幕上飞速减少的数字清醒过来,冷汗渗透了后背的衣服。他一点都不怀疑,严则音真做得出让他永远闭嘴这种事。现在再不打出底牌,恐怕他就只能攥着那张底牌被淘汰出局。
“我说”邵文安在倒计时走到零的前一瞬喊出了声,“精神能力、精神能力是可以移植的”
邵文安在赌。
如果他猜的没错,严则音十有八九也是“类精神能力者”。对于这样的人,拥有真正的精神能力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只要严则音对此感兴趣,哪怕只有一丁点兴趣,邵文安就暂时还有价值。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严则音松开了手。
邵文安失去支撑的身体一个前倾,几乎扑倒在严则音脚边。他顾不上计较这狼狈的姿势,半趴在地上喘了口气,快速把剩下的话说完“我泄露那些治安官的心理资料,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想得到更多关于精神能力的秘密。我想和他们做交易,成为真正的精神能力者。”
“呵。”严则音冷笑,稍稍弯腰凑近了邵文安,“他们凭什么要把秘密告诉你就凭你手上有区区几个治安官的心理资料那你可真是太重要了。”说着状似无意地往前挪了半步,套着鞋套的皮鞋边缘刚好踩在邵文安的小指关节上。
邵文安的脸立刻扭曲了,却不敢抽回手指,忍着痛说“不、不光是心理资料。我还能预测安管局的一些重要行动,给他们通风。比如你们接收薛夜明的事,还有围猎计划,我都提前知道了。”
严则音好像来了一些兴趣,把身体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上,略微减轻了踩在邵文安手指上的重量,“你的意思是,安管局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内鬼,是他们给你的信息”
“不,不是他们主动告诉我的。”邵文安忙说,“是在他们找我做心理辅导的时候,我从他们的表现和话语里分析出来的。一个人不自觉地透露出来的信息,比有意识地说出来的要多得多。”
严则音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踩着邵文安手指的脚又加重了力道,“你是想表达,你业务能力很强么太可惜了,安管局损失了你这么优秀的人才。”
“嘶”邵文安用力压抑住自己齿缝间倒抽的凉气。
严则音的声音又在他头顶响起“你就这么想成为真正的精神能力者那些精神能力者现在的处境,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如果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我一定不想成为精神能力者,而且离得越远越好。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邵文安仰望着严则音,表情有些悲凉,“我不是真正的精神能力者,却又不是彻底的普通人。以后的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普通人会把我当成精神能力者处决,精神能力者又不会把我视为同类。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发生一场变革,我总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不论是对是错。”
有一瞬间,邵文安确定,他在严则音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怜悯。那并不是为了邵文安,而是一种物伤其类的自怜。
邵文安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至少在今天以前,我是真的很想成为精神能力者。”
“哦”严则音看着他,“是薛夜明今天对你做的事,让你改变想法了”
“是的。”邵文安脸色微颓,“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精神能力可能真的是一种诅咒。越强的精神能力,就是越重的诅咒。”
“我很好奇。”严则音慢悠悠道,“薛夜明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比起去问他,我觉得从你嘴里听到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