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如从未与男子如此贴近。
狭窄的缝隙里,不见明光。
极淡的气味扑面而来,萦绕在畔,应是源于谢让身上的焚香,她一时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闻过。
而男人的鼻息极为真切,是温热的,不急不缓的,落在她的脸颊,又顺着她光洁的后颈,一段一段地拂过,很痒。还有他的胸前,正贴着她仓皇推却时按上去的掌心,随着后颈的热息起伏。
——实在太近了。
沈晏如想要稍稍挪动身子避开,但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下,她根本动不了分毫,她几近是整个人陷落在了谢让的怀里,以一种称得上暧昧的姿势伏坐在他身上。
谢让的身形足以包饶她的所有,隔着衣衫,她能感受到他修长的指节虚握,宽大的掌心轻而易举地覆过她的腰身。她细藕似的双臂搭在他臂膀处,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在他前面,她的任何挣扎与逃避,似乎都显得渺小与无力。
“别动。”
谢让再次低声提醒着她,那唇畔呵出的热气更甚,落在她发凉的脖子上,顿时让沈晏如脊背发麻。
本是腊寒时,沈晏如穿得不算多,丧服下的孝衣也是交领,领口低浅,自是掩不住光滑的脖颈。此前跪在灵堂里,她早已惯了冷。
许是此番贴近的男人体温尚灼,又许是他仍保持着捂着她唇的动作,那手上的薄茧摩挲着她的脸颊,不过几息间,沈晏如竟是觉得有些闷热,连着周处的空气也黏稠起来。
尤其是与他触碰相接之处,发烫得着实厉害。
从前谢珣照顾她时,沈晏如也不曾这般相近过。
至多也是那时她把眼睛哭坏了,模糊了一阵子,难以看清事物,谢珣便一声不吭地牵着她四处走走。
父母故去后,有很长一段时日,沈晏如都把自己关在那个漆黑不见光的屋子里,蜷缩在墙角落泪,抗拒与所有人交谈。尽管那宅邸空无一人,却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不会那么害怕。
是谢珣找到了她,把她带出屋子,牵着她走了很久。
想来那会儿谢珣应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因为谢珣平日里会陪她说很多话,变着法子逗她开怀,唯独那时,谢珣沉默了一路。但沈晏如常常觉得,这样就足够。
那只手会在她陷入绝望之时,朝她伸出,就足够。
除却那次牵手,沈晏如还未曾与谢珣有过亲昵之举。
后来定下婚事,她成了他的未婚妻,谢珣能够名正言顺去大伯家看望她时,他亦是小心翼翼,生怕有半分逾矩。
也正是如此,眼下沈晏如与谢让如此贴近,他的体温环裹于身,他的气息交织于畔,她有些难耐。
偏她没法抽身而出。
因为角落外的灵堂里,此前窥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晏如只得忍耐,屏住呼吸不敢作出声响。
沉沉夜色里,静得能听闻亦谢让胸腔处平稳有力的跳动。
谢让稍一垂眼,就能看到怀中之人的后颈。
那后颈蒙着薄薄月光,莹白细滑,往下被衣领掩住的边缘,却有一道疤痕自颈末隐现,破坏了美感。
疤痕应是新添不久,褪去了褐红色的痂,长出了肉粉的痕迹,但她本就生得白,反是将这道疤痕衬得惹眼。
谢让盯着她颈处的疤痕,兀自觉得后背疼痛起来,像是有人用刀在他的颈处至蝴蝶骨下侧位置,狠狠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