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话的人是赵岭。
周画猛地一醒神,恍惚地看向他。
这时的他正坐在她的对面,走廊中白炽灯的光线打照在他脸上,映着他那惨白的神色,连他的凄伤都显得十分坚硬。
刹那间,周画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匆匆地低下头去,声音都在颤抖着:“我……我没笑。”
“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
周画不敢反驳,因为他的语气里藏着冷酷的怨恨与懊恼。
没错,就是懊恼。
他总是会用这样的语气来与她交谈。
周画在很早之前就感受到了,他一定很后悔娶了她。
像她这样的人,几乎一无所有。父母在她高中时离了婚,类似无业游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她自己也早早就辍学了,尽管之后试图参与成人教育,但社会的现实和残酷令她逐渐失去了求学的自尊和自信,她不得不向生活妥协。
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还算年轻、漂亮的脸蛋了。
小区里的邻居们也会开玩笑似的说:“幸好赵主任死了老婆,这才轮到了你小周手上。”
的确,赵岭的原配妻子去世了,所以他才重新回到了婚恋流动的市场,成为了许多单身女性虎视眈眈的猎物。
在周画的第一眼印象中,赵岭是个高大、英俊、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他的确上了些年纪,眼角处留下了沧桑印记,但他的气韵的确不俗,年过35岁也没有发福,更没有油腻的啤酒肚,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得体,到底还是光鲜亮丽的。
以至于年轻的周画在他的面前,也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自卑感——
她太贫穷了,除了年轻的肉体,她的确一无所有。
而究竟是什么出发点,才让他在群芳之中选择了她呢?
“你懂得顺从。”这是在确定关系不久之后,赵岭对周画的评价,“小周,你拥有女性最好的品德,知进退,懂示弱。”
那样的评价令周画有些尴尬,可却还是送上了一个取悦他似的笑脸。
而现在,他不再像当初那样温和地看着她,他的声音与眼神都充满了疏离,阴沉着一张脸,逼问般地又对她说了一遍:“我在问你话——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你刚刚没在笑吗?”
小周,周画,赵岭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他高兴时,就一口一个小周,不痛快时,就连名带姓地喊她周画。
尽管一度令她无比寒心,她却还是要顺从地对他道歉说:“是我不对,我不该笑,我……我今天状态不太对。”
她甚至不敢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悲伤。
可即便失去女儿令周画已经痛不欲生了,她也仍旧不敢对他有任何忤逆。
甚至于是刚刚在审讯室里,她都不敢告诉何胜——
赵岭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撒谎?”周画很想这样问他,但她没这份勇气。
哪怕这涉及到女儿的死——可面对赵岭的注视,她也依然怯懦到令她自己都要作呕。
5。
1个小时前,赵岭在隔壁的审讯室里接受警方盘问。
同样的问题,同样需要自证不在场证明,在“幼儿园”、“党校培训”这个的关键字回答中,赵岭与周画的答复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警方问及“上午9:30—11:00”这段时间内,周画是否一直在家中时,赵岭的回答才出现了分歧。
他说的是:“我不知道,我那时带着我母亲在医院里复查病情。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联系我同在党校培训的同事,他们知道我和培训单位临时请假了。”
警察问:“去医院复查什么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