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岭说:“我母亲在去年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是间歇性的,偶尔会犯病,今天上午就是突然犯了毛病,我不得不带她去医院。”
“也就是说,上午9:00—11:00区间,您和您母亲都没有见过周画?”
赵岭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非常坚定地点头回答:“是的,我和我母亲在那段时间一直都在医院里,至于周画她人是否在家,又或者是在其他地方,我们都不得而知。”
“那11:00之后呢?”
“11:00之后……”赵岭抬了抬眼,他一皱眉,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审讯桌前的民警,面容虽憔悴,却也还是显现出清俊——尽管他已年近四十,仍旧不具老态,连衬衫衣领都是整洁干净的。他在这时将双手交叉合起,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左腕处的手表从袖口里露出半截,很讲究的款式,价格应该不高,但是不俗。他微微叹息,终于重新开口:“我11点20左右,曾经回家去取了一些我母亲的衣物,医生建议她住院观察一晚,她不穿睡衣是睡不着觉的。”
警察将他所说的内容一一记录下来,又问:“那个时间里,你家中还有谁在?”
“没人在。我妻子并不在家。”赵岭的语气有些无奈,“其实我当时只请了2个小时的假,下午还得赶回党校继续培训。午休肯定是要泡汤了,本想着回家能吃点热乎饭,再带点到医院去给我母亲——她吃不惯医院的饭菜。结果我妻子不仅人不在,连饭也没做。她其实只需要给我们一家人做饭的,每天就只负责这么一件事。”
言下之意,在暗示周画毫无经济收入,是位全职主妇。
“那你试图联系过她吗?”
赵岭摇头:“她的手机总是使用振动,打也听不见。再说我当时情绪不太好,就没打她电话了。”
审讯的警察观察了一会儿赵岭的表情,问道:“那么,最后见到您妻子的人,是谁?”
赵岭想了想,“应该是我母亲。”
“您确定?”
“确定。我妻子送完女儿去幼儿园后,都会回家一趟,然后再出门买菜。因为小孩子总是会偷偷带走家里的一些玩具,试图带进园内,我妻子每次都会抢下玩具拿回家……”话到此处,赵岭猛地回想起了赵琪琪的脸,他再一次陷入了极度悲伤的情绪中,双手捂住脸,呜咽着:“我本以为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平常的一天,怎么也没想到,真没想到……”
赵岭的肩膀在颤抖,一耸一耸,如同在拼命压抑着的一座充满绝望的冰川火山。
6。
当天送走赵岭与周画这对夫妻时,已经是夜里10点。
女警何胜站在百叶窗前,手指搭在窗叶上,透过缝隙,她正望着那对夫妻的背影。
身后是助理吴彤一边整理笔录一边嘀咕的声音:“老夫少妻啊,丈夫38岁,妻子才只有25岁,这年龄差,真够牛的。”
何胜没有搭话,她沉默、认真地凝视着窗外。
赵岭走在前头,周画默默地跟在后方,他们一同朝停车位的黑色雅阁走去,周画没有去坐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右后方。
车子打火,开灯,驶离后,何胜才放下了窗叶。
她转过身,看到吴彤和小秦将资料、照片都分装进了透明档案袋里,“这个周画不是县内本地人,她老家是南山城镇的,什么胜利村。”
小秦接话道:“石胜利村。”
“对,还是你记性好。”吴彤好奇道:“你去过那村子吗?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小秦笑笑:“像你这种市直机关派来积累基层经验的大小姐怎么会听说那种穷山恶水呢?就你手上戴着的这块蓝气球,都够全村人民一年生活费了。”
吴彤有点惊愕,转头看向何胜:“何队,现在还有这么穷困的地方吗?”
何胜端过桌子上的咖啡,用勺子搅了搅,她已经做好了通宵加班的觉悟,“小吴,你这就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吴彤叹口气,重新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看她的家庭关系,倒是能感受出不太富裕。有一个弟弟,父母无业,还要赡养一位八旬老人。”然后又拿过赵岭的资料,立刻亮了眼睛,“这么一看,她嫁的真是不错了。”
小秦说:“她老公是xx局下设事业单位的主任,那科室很强势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坐得上的位置。”
吴彤撇嘴:“可他结过婚,和前妻的孩子都上大学了。”
听到这里,何胜终于蹙起眉,打断道:“你们两个,别光盯着人家的私生活,案件才是咱们最要关注的。”
小秦顿时就来了精神,“何队说的是,咱们小组可是负责此次大案的冲锋兵,一旦破了案,那就是立了头功!毕竟县城里的凶杀案可不多见啊!”
何胜缓缓地点了点头:“而且,从谋杀案的角度来说,死在铁轨附近的,这么多年来总共也就出现了两起——”
一听这话,吴彤赶忙问:“还有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