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作势抹泪,哭腔道:“小姐不要我了,小姐不要我了,青禾无家可归了……”
顾乔笑叹一声,无奈道:“一点演技都没有。”
青禾放下手臂嘿嘿一笑,又道:“小姐,你说王小龟在干嘛?是在砍柴,还是煮饭洗衣服?”
顾乔随口道:“可能是在打坐。”
青禾认真道:“对呀,他可是武当山上最年轻的小天师,应该打坐才对,小姐真聪明。”
顾乔连连摇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打那日吕凤箫不告而别之后,顾乔其实心中也很是挂念,只是她不想青禾这般言语无忌,许多事埋在心里。
还记得她们离村之际,青禾满怀期待的去跟王眉河告别,问他要不要跟她们一起闯荡江湖,王眉河竟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说是要在王家湾陪爷爷,以后再去找她。
青禾当时就气急了,随手就把一个从小戴到大的香囊朝她扔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抹泪跑了,当时王眉河丝毫没有躲避,愣是让那本来软绵绵的香囊生生在额头上砸出一个包来,接住那个落下来的香囊埋头说挺香,只是抬头的时候才真的发现香囊的主人跑了,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敢抬头去追而已。
一路走来,顾乔也安慰了不少,王眉河十多年没回家了,陪陪家里的爷爷那才是人之常情,你一个黄毛丫头矫情什么,理是这个理,青禾也明白,就是心里头白班不是滋味啊!
她记忆里格外清晰的是那日王眉河手托一湾清河天际来的写意场景,一路走来念念叨叨个不停,嘴里常常问的都是鸡毛蒜皮的消失,譬如王小龟在干嘛,吃饭了没,有没有让其余的外乡客女孩青睐,心思可是一点没放在自家小姐身上。
现在也不想以前那个和尚道士都是方外之人的年头,尤其是武当山修的是入世道,许多弟子都是有家室的,顾乔提议把她嫁到武当山去算了,青禾就撒皮无赖,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其实顾乔心里也还是很舍不得的,一路南至北走来,真要是少了这个叽叽喳喳的丫头,不免孤单寂寞。
青禾突然指着前方难河桥头,好奇道:“小姐,你看那边,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也不进城啊!?”
顾乔顺眼望去也觉得纳闷,按理说此时天气转冬,外头飘着雪,应该没什么人流连寒风凛冽的桥头才是,思忖之际,青禾已经不亦乐乎的小跑过去一探究竟去了。
顾乔懒得管这丫头,招呼了韩东城和阮江一句,三人缓缓跟上。
青禾这丫头跟谁都不见外,长得又漂亮,虽然挤不进密密麻麻的人群去,但询问几句,总有人乐得跟她说几句偏门八卦。
等到顾乔韩东城阮江走近之后,青禾已经打听得个七七八八了,扭头回来就跟小姐唠叨了好一阵,说是桥上那人喝醉了酒,不知道是不是要跳河来着。
顾乔本就心善,一听有人要跳河,就一个劲儿的往前挤,只是他身材纤细,体力又不好,哪里挤得过这些耐心看戏的北方男女,后来还是靠着韩东城和阮江开路,才勉强挤进了人群。
视线大抵能看到桥上的人之后,她仔细瞅了一眼满脸冷笑的李东野,以她学过医术的眼光来看,此人瞳孔凹陷,身形明显干枯,脖子上还延伸出一条血线,显然是病入膏肓。
于是她让韩东城用力开出一条道来,刚刚挤近警戒线的时候,只见李东野仰天大笑几声,痛骂道:“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好人坏人,什么世道,什么命运难测,狗屁都是狗屁,我李东野偏就不信,老天爷让我大富大贵,又让我穷困潦倒,是想看我笑话吗?”
“呵呵……我李东野也想看看笑话,看所有人的笑话。”
李东野露出一抹阴险笑容,绝望到也没再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张开双手,朝着这条足足有十多米深浅的难河躺了下去。
噗通一声,湍急的水流上溅起些许浅浅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