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问一怔,指了指屋子,说:“我好久没开火了,要不,我请你们到饭店吃?”
白雅琪见目的达到,一乐,举起手摇了摇,说:“假心假意,谢了,下次吧。”
她们下了楼,叶天问关上大门,靠着门背唱回味了一下白雅琪顽皮的神情,不觉会心一笑。走到沙发前,看了一眼白雅琪坐过的地方,然后坐了下去,把双脚放进烤火箱,默默地想着白家姐妹。两人身高差不多,白雅芝形同枯槁,说明人是多么脆弱,经不起任何病痛的折磨。
他对白雅琪是充满好感的,但细想起来,这种感情还很浅,只是停留在朋友层面上。当然,这种层面上的男女朋友也可以发展为婚姻关系,但绝对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叶天问曾经体验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浪漫爱情,虽然那一段爱情最终以分道扬镳而收场,但留在心里的伤痛却刻骨铭心。那段感情之后,叶天问变成了一个现实主义者,所以才能平静地判断生活中的女人,看谁更适合于自己,谁更像一个贤妻良母。
“我还会遇到一个让我爱得死去活来、失去理智的女人吗?”叶天问心理想,觉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决定先把它放在一边,还是先办眼前的问题,掏出手机刘赖仕打电话。
电话响到第二遍,刘赖仕才接。他毕竟是老同志,叶天问客客气气地道:“刘社长,打搅了,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刘赖仕听他说话很绕,笑道:“叶部长,怎么这么客气,又是打搅又是麻烦的,你是上级领导呢,有什么指示请说?”
“是陈洪涛的事,他出去采访了,有什么成果没有?”
“具体有什么成果,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得问朱总编,业务方面归他管。”
“哦?”叶天问顿了顿,本想绕着弯子说话,想想还是直说的好,不过,仍然找了一个借口:“陈洪涛的家属到有关领导那里反映,当然也反映到部里,说是社长把他评为最差记者,只发给基本生活费,有没有这回事?”
“有。”刘赖仕倒是快人快语,道:“他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成果,我们是按照制度评定等次的。”
“这个,按制度办事是对的,可不可以考虑一下,陈洪涛毕竟是卫津市的名记者,评他为最差记者,外界会不会有反映,再说,他爱人生病住院,急需要用钱,能不能考虑特殊情况,灵活处理?”
刘赖仕笑道:“叶部长所说的灵活处理,可不可以理解为,不讲原则地特殊关照呢?如果没定制度之前,我们倒是可以灵活处理,有了制度不执行,或者对某些特殊的人例外,岂不是伤害了大多数遵守制度的同志吗?”
你老提原则原则,原则是人制定的,当某种原则伤害到人本身时,这样的原则又有什么意义?叶天问心里很生气,话却没有出来,只是说:“有了制度一定要执行的,陈洪涛因公出差,可不可以考虑暂时不评定,等他回来后视成果再评定等次,行不行?”
“我们的评定制度有周评、月评、季评、半年评、年终评,所以无法例外。”刘赖仕把话题转到陈洪涛身上,似乎有很大的怨气,“他打着采访的旗帜,到处游山玩水,神出鬼没,四川、重庆、内蒙、上海、广东,听朱总说,一个月前到了香港澳门,最近联系他,手机居然停机,音讯全无。”
“他没有向朱总汇报行踪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关于陈洪涛的事情,你问朱总更清楚一些。”
“业务考核这一块,由哪位分管?”
“主要由朱总把关,最后交社长办公会议集体研究。”
“好吧,我个人的意见是,请多多考虑陈洪涛的家庭困难,能够帮的,帮他一把。”
刘赖仕只是嗯嗯地答应。叶天问不好再说什么,又拨通了朱鹏的手机。朱鹏热情地说:“叶部长星期天也不休息?请问有何指示?”
“哪敢指示大总编?何况我的指示你也不听嘛。”叶天问故意开了一句玩笑。
“什么时候你的指示我不听?你一个电话,我们屁颠屁颠跑来汇报工作的事还少?”
“朱总就喜欢这么将军吗?”叶天问嘿嘿一笑,随即道:“跟你开个玩笑,我想问一问陈洪涛的情况,他爱人向有关领导反映,你们最近把他评为最差记者?”
“什么评为最差记者,他永远是卫津日报社最好的,新闻目光最敏锐、责任感最强的记者。”
“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还拿最少的工资呢?”
“那个只是评每个时段工作业绩,按业绩拿绩效工资,与记者素质的好坏无关。”
“原来是这样。”叶天问这一次算是弄清楚了,便说:“陈洪涛是你批准出去采访的,在成果不出来之前,可不可以考虑,暂时保留他原来的绩效工资等级?你也知道,他妻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每天花钱养着呢。”
“他陈洪涛担心什么,一个姨妹跟陈孝廉有一腿的,还怕少了这几个钱?”
叶天问听了这等小话,如梗在心,又不好替白雅琪辩解,淡淡地说:“我们从事新闻舆论工作的同志,凡事要言之有据,不能捕风捉影,更不能人云亦云,违背新闻道德会犯大错误。”
朱鹏碰了一鼻子灰,赶紧检讨,说:“叶部长说的是,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叶天问倒也喜欢这样的坦诚,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不过,据我们了解,关于白雅琪同志的事真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就到此为止吧,陈洪涛的事情,请你关照一下。”
“我提过,刘社长不同意,我就没有坚持,既然叶部长指示,我再跟刘社长商量商量,照办就是。”
“老刘会答应吗?”叶天问疑惑地道。
“业务归我管,老刘虽然霸道一点,我的话他还是听。”停了一下又说,“其实老刘平时也怕陈洪涛,当面哪敢摸那个老虎屁股呢?背着他逞点强罢。”
这事谈妥,好歹可以给白雅琪一个交待了。叶天问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念又想,陈洪涛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音讯全无呢?是调查的事情太复杂了呢,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遇到危险,对他那个已极度困难的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