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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三百一十二人。”熊门调查完俘虏的成年男子数量。
他目光下意识从那些瑟缩的女子身上扫过,显然带着些怜悯——她们有些人可能被掳回寨子里十几年,或许是苍安县及下属村镇上的人,又或许是更远的地方。
山匪流窜,把她们硬生生抢离故乡,如何还回得去?
穆骏游的目光却落在杜宣缘身上。
他将处置权交到了杜宣缘手上。
杜宣缘平静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唇瓣轻启,吐出一串异常冰冷的话:“年十五以上者,皆斩。”
无论匪众、妇孺、士卒,都是瞪大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两千多人……全都杀了?
唯有穆骏游不动声色,对熊门道:“听令行事。”
“可……”熊门望向穆骏游,又将视线挪到杜宣缘身上,“可土匪本来也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他们安南军随穆骏游在南方剿匪,面对的多是灾年吃不上饭的灾民拦路抢劫,因有安南军尽职尽责,根本不曾出现过像苍安县这样盘踞一地的势大恶匪,故而在俘虏的处置上,熊门还是按从前的想法,杀掉为首者、安抚跟从者,毕竟大家都是大成的子民,哪里有赶尽杀绝的道理……
杜宣缘盯着他,问:“他们是不是杀了人?”
“是……”苍安县匪徒的恶行熊门早有耳闻。
“杀人是不是该偿命?”杜宣缘又问出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熊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那可是活生生的两千多个人,要知道大成一营的士卒也不过两千人,这些人也许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一竿子打死未免也太过残忍。
杜宣缘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冷笑一声,道:“野兽尝过人血的味道,还能忍住不吃人吗?”
熊门一怔,像是隐约明白什么。
“可他们……不是野兽。”熊门小心翼翼地说道,“人是可以教化的,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杜宣缘的面上却满是嘲讽。
她冷下脸,道:“他们成佛了,被他们杀了的人还能从黄土里爬出来吗?”
“有些人是被迫的……”熊门越说越没有底气。
“自己活不下去,那些能活下去的人就该死是吗?”杜宣缘定定地看向这座屹立多年的山寨。
她突然扭头看向熊门,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绝不是讥笑、嘲笑、嗤笑,看上去全然是发自内心的开怀,却远比那些负面的笑更令人生寒。
他听见杜宣缘说:“没关系,世道如此,为了活下去而喝别人的血也能理解。”
杜宣缘朝他眨了眨眼:“吸别人血活下去,就要做好把这份血交出来清算的准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