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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宣缘道:“安南军是回该回的地方。”
皇帝默然。
确实,安南军只是回该回的地方,穆骏游从未有大逆不道之举,皇帝再怎么忌惮他、将一军之首强留在皇城附近,也不可能在这里留他一辈子。
半晌后,皇帝才重新开口。
“去吧。”皇帝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以你的才干,在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太委屈你了,去安南军做个督军吧,让穆旗奔按你想的,做个十全十美的完人。”
杜宣缘却猛然抬头,道:“圣上,臣一心只想投效行医。”
皇帝闻言,终于露出由衷的笑。
为了进入太医院与家族闹掰、为了安稳留在太医院胆敢利用皇权,让这样一个眼中只有学医修习的单纯的人,被迫做一枚棋子,在危机四伏的军营中步步为营,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想想失踪的高淳刚,说不定会有人帮他解决掉这个厌恶又找不到由头处置的家伙。
于是在杜宣缘打算继续开口之前,皇帝沉着脸道:“陈仲因,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做山南六州的督军御史,每月上交一份述职文书,务必言之有物,如若不然,朕定治你渎职之罪!”
杜宣缘做出一副怔然之色,似是不忿。
皇帝心下则是得意非常,高淳刚那种密探,放进去的位置太低,既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放上一个监官儿,反正他一点儿也不担心杜宣缘成了靶子。
她走到哪一步,全看她自己的能耐吧。
杜宣缘则是沉默地低头,在皇帝“还不谢恩?”的催促下,缓缓伏身一拜,退出御极殿。
瞧着有点失魂落魄。
皇帝更是心情大好。
。
张封业这几个月变了性子,在太医院里再不是混日子的模样,跟当初的陈仲因似的成日泡在医书里。
是以他听闻杜宣缘从御极殿回来,来得比陈三还晚些。
张封业进门来时,陈三和杜宣缘刚刚结束一个话题,他听到半句话尾,大概是在讨论太后的身体健康。
这二人都给太后请过脉,私下里讨论这些事倒也不奇怪。
张封业笑着上前打趣道:“你从军营历练这一趟回来,恐怕要高升了啊,军营里虽然是苦日子,但你看着倒是比从前健壮多了。”
说着还瞄了瞄杜宣缘的鞋底。
陈三对他的小心思笑而不语。
杜宣缘没管这种在身高问题上的无聊小攀比,摇摇头道:“高升是要高升了,但我恐怕再难有机会钻研医术。”
“什么?”二人齐齐一惊。
“陛下令我去山南六州做督军御史。”杜宣缘道。
太医和御史,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官职,叫二人面面相觑一番,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是高升,也是半只脚正式踏入官场,但所有人都知道“陈仲因”醉心医术,毕生的理想就是在医学大道上积极求索,把这样的人拖入官场泥沼,能不能生存下去另说,做着与志趣截然不同的事情,那才是永无止境的痛苦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