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苏芷辗转反侧。
她身旁的男人睡得很熟,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他手臂搭在她身上,睫毛微微颤抖,嘴角有时会微微勾起,好像正在做什么甜蜜的梦。
而她被他温暖的呼吸笼罩,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不决。
这是一次巨大的赌博。
如果她去了,或许能找到叶孟奇,幸运的话叶孟奇能有办法救他。但若以上这两条没法达成,那她将失去在最后的日子里陪伴他的机会……
想着想着她不禁落下泪来。
窗外的月亮已经被房檐遮住。几只秋蝉有气无力地嘶喊,仿佛在提醒她,时间已经不多。
苏芷狠狠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轻轻吻了吻男人的额头。
她不敢再看他的面容,也不敢再呼吸他的气味。她知道,这两样东西会像绳索一般捆住她,让她软弱,舍不得离开。
她拉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臂。
从他怀中起身之后,秋夜寒凉的风立刻包裹住她。
她清醒了。
她明白现在什么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她悄悄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
最后看了他一眼,她关上门,向着深夜最深的暗处离去。
楚王要求她去殷州的事情,只有她和白昭知晓。她特意叮嘱过他,不要将此事告知赫连明睿。
白昭本要陪她一起去,但她拒绝了。
“要是他问起,你就说,我从那边带过来一些特效药,放在了红春楼,我回去拿。”她顿了顿,严肃地补充:
“你再告诉他,要是他敢来找我,我就藏起来,永远不见他。”
白昭点头,脸色阴沉。
“保重。”
他把马绳递给苏芷,在肃杀阴森的深夜里,目送她遁入黑暗。
十天后,苏芷来到了殷州城外。
城门口有大队士兵当值,戒备森严。行人客商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殷州靠近北方,土地丰饶,物产丰盛,是北方著名的粮仓。
殷州城很繁华,居住着很多富商巨贾。朝廷里退居二线的重臣,不少在此定居。故阴州城被当世人称作“东都”,与西北面的上京平分秋色。
苏芷出示了通行令,顺利进城。
马早在三天前累坏了,被她放生在路边。
人若稍加训练,耐力是比马要强的。这三天,她每天徒步三四十里,比预计还要提前一天到达了目的地。
干粮早已吃完,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在繁华闹市中找了个小面摊,要了一碗油泼面。
正是下午吃完饭的时刻,面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客人叽叽喳喳。
她侧耳一听,大都在议论卢城王起兵北上的事情。
“商路又被堵了,我那二十几车货运不出去,怕是要烂在仓库里,愁啊!”中年富商哀叹。
旁边书生模样的男子摇头叹气:
“别提了,我老婆刚给我添了个闺女,一家六口人就指着我吃饭呢。卢城王把路一封,大家伙还怎么做生意?”
“这些王爷简直乱来,乱来!”
“也不能说人家乱来,京城那位是该治治了!小皇帝才登基没几个月,他杀了多少大臣?现在竟然还跟太后搞到一块儿去了……”书生义愤填膺。
面摊老板插话:
“是啊,原来我还以为晋王是条好汉,没想到竟是个这种人。本还盼着他平定天下呢,现在啊,呵呵,天下被他搅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