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点了点头,不理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钱谦礼,继续介绍此次调查的初步结果。
当听到此次粮价暴涨不仅局限于应天府,而是波及整个南直隶和江南数省,连凤阳总兵刘良佐、福王朱由崧都牵扯其中时,大家就知道此事不会善了了。
粮价暴涨波及范围如此之广,牵涉的军政要员职位如此之高,连皇亲国戚都牵涉其中,不拿掉几顶乌纱帽、砍掉几颗脑袋,是万万交代不过去的。
当刘宗周念完后,杨毅正准备说话,跪在地上的钱谦礼又开始喊冤,说他以为堂弟钱谦礼送的礼品只是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不知道那些东西那么值钱。
杨毅道:“哼,还敢狡辩,你以为调查组会冤枉你不成?刘宗周,将你们调查到的情况说给大家听。”
“是!”刘宗周应道,“根据调查组的了解,钱谦礼逢年过节、人情往来,送给其亲兄弟姐妹、叔伯姑舅的礼品价值,通常在数十两白银之内(人民币1万元之内),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两白银。而送给钱尚书的礼品,不仅每次的价值都超过一百两白银,甚至有时候达到了一千两白银之巨。如此,数年之内,钱谦礼送给钱谦益的礼品价值总和,绝对超过一万两白银。钱谦益精通古董瓷器、书法字画的名声,天下皆知,说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简直是当面撒谎,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听到刘宗周得出的调查结论,不仅驳斥了他的狡辩,还给他加了一条欺君之罪的罪名,钱谦益就身子一歪,瘫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最终是栽了,一世英名,今天就将付之一炬。
就像刘宗周说的,自己作为礼部尚书、文化界的名人,精通古董瓷器、书法字画的本事,全国皆知,不可能不知道钱谦礼送的那些东西的价值。自己以不知价值、然后收下礼品为由进行辩解,根本就说不过去了!
看到钱谦益瘫倒在地,殿中众臣却没有一个去搀扶他。哪怕是同为东林党的吕大器等人,听到钱谦礼收受了这么多的贿赂,也一样对他感到鄙视。
东林党虽然有一些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的坏名声,但在大体上,其成员还是立身甚正、为官清廉的。他们的结党营私,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整个党派大集体谋私。比如一起举荐某人出任要职,一起弹劾某人下课等等,却从没有哪个东林党人在明面上进行贪污受贿、违法犯罪,为自己一个人谋私的。
钱谦益身为礼部尚书,东林党领袖,却爆出如此贪污受贿的丑闻。不仅自己倒台下课,还要连累东林党名声受损,也就怪不得吕大器等人抛弃他了。如此贪官污吏,吕大器等正直无私的东林党人是羞于与之为伍的。
看到钱谦益瘫痪的样子,杨毅摇了摇头,对殿中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将钱谦益拖下去,关入天牢,慢慢审讯。看在他劳苦功高、年纪甚大的份上,不要对他用刑。”
钱谦益听到皇上留情,吩咐不要对他用刑,才勉强支起身子泣声道:“谢陛下开恩!”
然后,两名奉天殿锦衣侍卫上前,将他带出奉天殿,押往大理寺天牢关押去了。
钱谦益离开后,杨毅又看向户部尚书高弘图,质问道:“高弘图,户部总掌全国赋税、军需、粮饷,钱谦礼等不法商人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还伙同阮大铖、刘良佐等人倒卖国库粮仓的粮食和军粮,你却一无所知,该当何罪?”
这就是杨毅早就跟王承恩商量好的,为了将高弘图调到都察院去任右都御史而找借口了。
因为高弘图是个老学究,在户部的许多工作理念跟来自后世的杨毅相差太大,让杨毅深感掣肘,很是不便。他急需一个思想开明、能接受新观念的官员,来将他的很多先进的后世施政理念实施下去,为他将来一统全国的战争做坚实的后盾支持。
今天这个事,正好可以拿来对高弘图进行问责,而且他根本反驳不起。
果然,听到皇上的问责,高弘图还真以为皇上是在对这件事进行问责,不由理屈词穷,只能下跪道:“微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杨毅点了点头,道:“南京户部也才恢复工作不久,高尚书事务繁多,一时不查,朕也不便过于怪罪。但此事你一无所知,却也说不过去,因此不适宜再担任户部尚书之职。正好,都察院尚缺右都御史一名,就由高尚书调过去担任此职吧!”
至于原来跟王承恩商量的,给高弘图加封“太傅”虚衔的事,却不必再提了。因为现在这事表面上看,是高弘图犯了错,才被贬到权力较差的都察院去的,可不能再给他升官了。
所谓“太傅”,乃太师、太傅、太保三公之一,是明朝的官场等级中仅有的三个正一品职位之一。只有为国家立下绝大功劳的人,才能加封此衔。既然高弘图是被问责贬谪到都察院去的,自然是不可能再加封太傅的虚衔了。
高弘图毕竟为官甚久,见识和经验都很不凡。刚才见皇上对自己进行问责,还以为是真的要追究自己失察的责任呢,不料竟然只是将自己调到都察院去任右都御史。右都御史虽然比户部尚书权力下降了很多,但品级却一点没变,还是从一品大员,仍然位列中枢,每次例行朝会都要上朝参政议政的。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却不是要问责的做派。
高弘图脑里转了一个圈,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前段时间跟皇上争执是否该扶持工商业、大力发展经济的后遗症。皇上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扶持工商业,改变士农工商的地位排序,因此借机将自己给打发到都察院去了,好让符合皇上心意的官员来执掌户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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