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极力辩解:“我不是,我没有,这是我捡的。”
“捡的?”小二道:“拉倒吧,哪里捡的?带我也去捡一块来?你可瞧清楚了,这是上好的青玉,天然状似如意,所以价值斐然,背面还有刻有他的名字和宝印,跟了我们掌柜大半辈子了,从不离身,现在你居然说是你捡的?”
“是,是,是真的,”乞丐吓得都结巴了:“我是在城外的十里坡捡到的。”
“十里坡?”当铺小二以及围观人群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个野坟场,进来莫名横死之人甚多,附近不少孤苦无依的村民,以及一些无钱给亲人下葬的穷苦人家,都只能用凉席裹了尸体,随意丢弃在十里坡,任由野兽撕咬啃食,那地方常年被尸气笼罩,鬣狗野狼遍布,乌鸦秃鹫遮天蔽日。
可一个家境殷实的当铺老板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莫非是
“你,杀人劫财?”小二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乞丐。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乞丐更加慌乱了,挣扎着想逃却逃不掉。
我看了一眼书生,他居然先我一步行动。
“且慢。”书生走过去道。
“你是什么人?”小二怀疑地看着他。
“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书生说到这里,小二便不再搭理他,直接将乞丐扭去送官。
我不禁发出一声嘲笑,书生做作的拱手礼僵在那里,额头似有青筋跳动。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家掌柜的了?”书生在小二身后问。
“啊?”小二停下脚步掰指头盘算:“算上今日已有五日了。”
“掌柜的以前有这么久没来过店里吗?”书生又问。
“这倒确实少见。”
书生问:“掌柜的五天没来,你们也没去找找吗?”
这下轮到小二紧张了:“掌柜的走时只说有个买家找他做笔大生意,说要出城几日,实是没有想到去了那么多天。”
“那你们掌柜的没有妻儿吗?他们也没来寻人?”
小二忽然压低声音,一脸古怪:“掌柜的是彭泽人,他是一个人来金陵做买卖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这不没逃出来。”
“不过掌柜的在金陵有个相好”小二顺口说,说完有些后悔,怪自己嘴快。
书生马上问:“这个相好在什么地方。”
“万,万花楼。”
看着书生意味深长的表情,小二连忙解释:“我们掌柜的一般不这样,他与夫人很恩爱的,每过一两个月总要回去一次,他在金陵做生意十余年了,统共也就一个相好…”
说完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我跟你多说什么?去去去,别捣乱。”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唢呐鞭炮声,另一头又传来一阵哭丧铃响,一支迎亲的队伍和一支送葬的队伍在大道中间相逢,那场面着实魔幻。
迎亲的队伍嫌触霉头,避之不及,偏生他们又是城中富户,送葬的则是普通人家,恃强凌弱,世间常有,于是迎亲人家当中便有家仆小厮上前驱赶,尤其是见到对面的扛房,更没有好脸色。
“呸,又是你们,怎的走路不长眼睛,找死不挑日子,天天挡你祖宗的道。”
那扛夫头戴旧愁帽,身披一件破蓑衣,体瘦皮张,人歪毛长,瞧着就很丧的样子,被人当面指脸的骂,臊眉耷眼的,也不反抗。
扛房又叫“土工”,是专门做出殡送葬行当的,地位比较地下,不受待见,由于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扛房们自己也觉着不吉利,路上遇着人,总是自觉避开,现下也只能配小心道:“实在是近来莫名横死地多了,这才屡屡冲撞,并不是有意的,你看金陵城这么大,有喜有丧,也很正常,如今世道艰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还望高抬贵手。”
“这么说你们这群倒霉玩意儿近来生意还变好了?发死人财,也不怕折寿!”
不管送葬的再怎么低身下气,那迎亲的就只是不依不饶,过了一会儿,几个年轻扛夫禁不住谩骂,终于忍无可忍,冲突一触即发,双方当街扭打起来,吓得沿路的商贩路人闭户的闭户,逃窜的逃窜,瞬间乱成一团,乞丐也伺机从当铺伙计手中逃脱了。
我与书生在人流两侧互相遥望着对方,各怀心思。
看来他也是来查彭泽鬼城发生的怪事的。
我只猜不出他的身份,也不知他意欲何为。
莫非是乔装的官差?亦或者是仙门中人,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来了?
不及多想,我便追着乞丐去了,而书生则扭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我猜,他应该是去了万花楼。
乞丐逃命,慌不择路,很快就被我逼入穷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