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里,郁启明看着那扇铁锈红的大门,平静地想,真要高考后再说,一切就又要来不及了。
雨雾越来越重。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铺天盖地汹涌着进入了宋家的大门。
屋子里女人的凄厉的哭声更加清晰了。
哭声一声重,一声轻地飘浮在雨雾里,郁启明抬眼,和站在雨里的男人对视。
他咧开嘴,喊了一声:“哎呀,是启明啊。”
郁启明也冲着他露出一个斯文的笑。
——他要宰了他。
——不。
——他会宰了他。
滂沱的大雨冲不开雨雾,腥红色的液体被大雨冲成浅淡的粉色,它们如同一汪又一汪的瀑布,快速地从积了青苔的地面上渗透进了泥土。
大雨冲开了郁启明脸上的血水,听着远处女人恐惧的尖叫声,他慢条斯理地折起自己过长的袖子。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郁启明收起卷了刃的刀,踢开脚旁被剁下来的人头,缓缓走向大门。
——只有他想宰了这个东西的心是真的。
他要重新再去拿一把刀,他要剖开他的五脏六腑,看看他这一颗人心到底是怎么长得。
铁锈红的大门细开着一条缝,不远处响起越来越近的汽车引擎声,有人开着车到了这里。
郁启明并不好奇来的人是谁。
按照逻辑来说,那个人应该是乔丰年。
可梦里的时间一切都提前了。
现在是五月一号,不是五月十五号。
宰了这个东西的人也变成了郁启明,而不是他爸。
郁启明想了想,丢开了手里的刀,一步一步,不抱有好奇地走向大门。
铁门被推开了。
一直响在郁启明耳朵边的、女人尖利恐惧的叫声在这一瞬间停止,浓白的雨雾也随着人走近的脚步缓慢消散。
他撑着伞。
还是更年轻一点时候的样子。
他撑着伞站在大雨里,就那么看向大雨里、孤零零站着的郁启明。
那个狼狈的、疯癫的、绝望的郁启明。
郁启明被困在十七岁那年的大雨里太久了,久到他的心脏都潮湿到长了青苔。
而他期望来的人偏偏又一直没来。
只是他并不能怨恨他,也不能表达遗憾,因为人生就是这样的。
没有谁必须要为谁的负责,所以,他应该早就对这一个“裴致礼”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