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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地面传来古怪的窸窣声,二人诧异回头,竟瞧见一颗颗黑色颗粒争相膨胀起来,如破茧的飞蛾,孵化出一只只黑色的小虫,好几只茧子下,都印着一团淡淡的血迹。
沈星遥当即看向右手,正瞧见几颗黑色颗粒。朝她指背伤口坠来,当即避开,飞溅出一丝血水,分散撒上那些黑物,不等落地,虫卵已然孵化,扑棱着向她爬来。
沈星遥提刀横扫,激荡开一弧无比刚猛的劲气,将小虫撕裂,随之喷出几滩墨绿色的汁液,其中一滴溅落桌角,当即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腥臭黑烟。
再抬头看,洞内所有虫卵尽已孵化,生出墨黑的触须,凌无非左手捏紧剑锋,划破掌心肌肤,攥紧拳头,以血在二人身周地面画出一个红色的圈,终于阻挡住这群毒虫往前爬进的攻势。
然而这些虫却爬上了墙壁,纷纷吐出丝线,转瞬将网结满整个山洞,不住向二人围拢。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沈星遥未免被毒物近身,紧紧蜷缩在凌无非怀中,眼色分外凝重,“杀不得也碰不得,难不成真要被困死在这儿?”
“不会的。”凌无非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没有底,怀抱稍一松懈,便有黑虫靠近,只能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沈星遥抬眸望他:“它们不敢靠近你。若你还能出去……”
凌无非断然否决:“别说傻话,我绝不可能丢下你。”
“可在再这么下去,你我都会体力不支,横竖都是一死,不过是看到什么时辰罢了。”沈星遥道,“魔音篌已在手,玉煌宗的秘密也将彻底揭开,你又何必为了我……”
她话到一半,忽然听见洞外传来一声轰响,像是石门开启的声音,紧随其后,又听到一阵轻灵的笑声,颇有几分耳熟。
“谁?”凌无非沉声喝问。
“当初还对人家那么温柔,如今有了娘子,倒是凶狠了起来。”文晴的话音清亮而悦耳,与她惯来阴险的行径形成鲜明反差,“还真是叫人嫉妒,怎么这样的好人,我却碰不上?”
随着这话音声音入耳,一袭华衣的文晴出现在二人面前,她站在满地断箭中,露出衣裳外的手脸似都擦上了某种药粉,在夜光的墙壁下微微反光。
那些毒虫似乎对她十分畏惧,丝毫不敢靠近。
沈星遥一言不发,眼角余光扫过供桌上厚厚的灰尘,微微一摇头,道:“你是特地引我们到这儿来的?”
“我也是前日才找到此处。”文晴摆弄着发髻,姿态妩媚,见凌无非神情始终冷漠,唇角微微一撇,用撒娇般的口吻道,“人家可是真喜欢你,怎就像木头似的,一句话也不肯搭理?”
“你想说什么?”凌无非神色愈冷。
“难道你们就不想问我点什么吗?”文晴微挑唇角,反问他道。
“你当真是鹏溟岛上的人?”沈星遥冷眼问道。
文晴笑意愈浓,眉目流转,有意瞥向凌无非:“好哥哥,这话得要你亲自问,我才好说呢。”
沈星遥听了这话,横肘在凌无非胸前一杵。
凌无非愈感不耐烦:“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说完。他见文晴笑而不答,垂眸见沈星遥瞪着他,只得投降,有气无力道:“你究竟从哪来的?到底有何目的?”
“那卓然是个傻子,”文晴侧倚石壁,手指把玩着发梢,慵懒说道,“他想得到玉煌宗的毒术,我便故意指引他找到那石碑,往主岛而去。他从岛上回来,又想在村子里拿点好处再走,我当然要顺他的意。”
“所以你故意让他抓了你?把他也骗了过去?”沈星遥眸色愈沉。
“算是,但又不全是。”文晴说着这话,眸中笑意忽然收敛,食指指尖轻敲下颌,仿佛又在思考什么坏主意,“我太想离开那座岛了,离开禁锢我的爹,离开那群傻子。”
她顿了顿,忽而发笑,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你们在岛上看到了什么,我爹为方相氏豢养的奴仆,可都派上了用场?”
“你说什么?”沈星遥眉心陡地一沉,“你爹是岛上那个祭司的手下?”
“对啊,你们以为是什么?带领岛民逃生的大英雄吗?”文晴捧腹大笑,“万俟一家,都是他们的后人。先祖为复活司马,杀的人太多,都快不够用了,只好像猪一样圈养起来。哪日见谁触犯了神灵,便以神罚为由,送去岛上的山洞,走过特殊的地道,送去主岛——”
“当然,这个秘密,只有临死那天可以说,传男而不传女,要不是我祖父临终前被我探听到这个秘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沈星遥瞳孔蓦地一缩:“也就是说,连你也……”
“不——”文晴不紧不慢摇头否认道,“我比他们高贵些,像我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是要献给大司马的。”
听闻此言,当日受困岛上,沈星遥被祭祀捆绑,欲献祭于水晶棺中男子的一幕回溯过沈、凌二人脑海,只令他们震惊不已。
“复活,永生?”文晴嗤笑道,“这种话,傻子才信呢!”话到最后,她忽地收敛起媚态,眼中多了几分狰狞。
沈星遥继续问道:“那么后来呢?你到中原来又是为了什么?那烈云海……”
“粗犷的男人,自有他的滋味。”文晴神情忽然变得陶醉,“那么蓬勃的生命力,一个死人怎么比得上……可惜,他还不够强大,我只想要这天底下第一的男儿,谁知道早就被人抢先了。”
凌无非听了这话,拥着沈星遥的手虽未松懈,脚步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