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胡蘅蘅终于带着阿离回来了。阿离一进教室,就咳得直不起腰,趴在桌上喘着粗气,面红耳赤,一副快要晕厥的样子。谢韵娓一靠近,就闻到一股辛烈的烟味,顿时火冒三丈:“你让他抽烟了?”
贝妮也紧张兮兮地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胡蘅蘅一脸委屈:“男生结伴去厕所,还能干什么?不就是烟友聚会吗?难不成去打水仗?”他猥琐地笑了。
喝了贝妮端来的水后,阿离稍稍气息平缓,不再咳嗽了,但嗓子已经哑了,说话声音如同在砂纸上磨过。
谢韵娓怒气未消,气冲冲地威胁胡蘅蘅:“他要是有事,我对你不客气。”
“好怕怕哦!”胡蘅蘅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回到自己座位,又对阿离抛下一句:“男人不抽烟,白来人世间。”
谢韵娓做一个要打的手势,胡蘅蘅慌不迭地逃开。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谢韵娓带阿离去吃了大中华第九大菜系——学校食堂,阿离因为嗓子不舒服,吃得很少。贝妮贴心地买来了蜂蜜柚子茶,在谢韵娓恩准下,阿离才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啜饮。
下午课不多,贝妮被欧阳老师叫去了,谢韵娓决定带阿离在校园里逛逛。
大概每所高校都有一片相思林,相思林遍植黄栌树和五角枫,此刻正值秋季,叶片炽红霞染,如一幅层次分明的油画,景色亮眼。只是景色里成双成对的人,让谢韵娓有些辣眼睛,相思林里多是一些翘课或无课来约会的情侣,她时不时就会撞上少儿不宜的画面,于是连忙拖着阿离离开。
无处可去,她只好带他去了学校图书馆。她读的这所大学虽不是什么名校,但图书馆却颇有名气,藏书很多,阿离抱着一大摞书,如饥似渴。谢韵娓舍命陪君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翻言情小说。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谢韵娓又带阿离去食堂吃饭,盘算着一会儿送吃完饭送他回家,这时,贝妮火急火燎地冲进食堂,打好饭菜端着盘子坐到了他们的身边,她喘了喘气,宣布了一个令人崩溃的消息。欧阳老师因为种种的原因,要把一次重要的测试提前到明天一早。
这个晴天霹雳,让谢韵娓有点懵。贾教授的课,她还不算最差的,最让她头疼的正是这个欧阳老师的课,要命的是,她最近根本没有复习过。
贝妮安慰她:“没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等会儿我帮你划重点,背一背,保你不会挂。”
“行是行……”谢韵娓眼睛亮了一下,瞥了瞥阿离,又犹豫起来:“他怎么办?”
贝妮眨眨眼,拍拍阿离的肩:“会自己坐公交回家吗?坐几路车知道吗?小姐姐们要考试哦。”
阿离迷茫地摇头。
这时,胡衡衡吃完饭正从旁边经过,贝妮灵光一现,一把拉住他,为自己的馊主意雀跃不已:“找他找他。”转头给胡蘅蘅飞一个笑:“帮个忙呗!明早要测试你知道的,我要帮娓娓复习,小表弟一个人回不了家。”
“你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我可以效劳?送他回家?”胡蘅蘅一时没转过弯。
“让表弟在你们宿舍住一宿,不是正好有一张空床吗?”
胡蘅蘅故作姿态,假装为难地看了看谢韵娓:“行是行,如果大表姐不介意的话。”
顾不了那么多了,想想送阿离回家的晚高峰道阻且长,想想考试挂科的严重后果,谢韵娓心一横,咬咬牙:“只能这么办了。”旋即又咬牙切齿地警告胡蘅蘅:“不许欺负他,不许教他抽烟。”
胡蘅蘅难得有一个向谢韵娓效忠的机会,点头哈腰地满口答应。
还是有一万个不放心,她又把阿离拉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少说话,多睡觉。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瞬移,他们都心脏不好,在我们这里,吓死人要偿命的,懂吗?不要说你的来历,你就是我乡下小表弟,懂吗?”
阿离懵懂地点头,然后被胡蘅蘅带走了。
谢韵娓望着阿离远去的身影,忧心忡忡,贝妮满不在乎地安慰她:“放心吧!他们还能吃了他不成,再说,胡蘅蘅晚上忙着打游戏,其他人也要复习,没空欺负你的小表弟。”
谢韵娓百般不放心,到了晚上,复习到一半,忍不住给胡蘅蘅发了一个微信:“你没欺负他吧?”
对方很快回复:“想欺负也得有机会啊!他一直在求知若渴地看我们的专业书,不理我,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少年。”
深夜,女生宿舍里渐渐安静,大部分已进入梦乡。谢韵娓合上书,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说明那边没有异常,她打个哈欠,翻了个身,准备入睡。
男生宿舍里,还有人在不知死活地打游戏,有人已扯起了如雷响的鼾,胡蘅蘅也从一场游戏的厮杀中抽身出来,卸下眼镜,打算睡觉,忽然,只见昏暗中有人探头上来,轻声细语地说:“俺弯。”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小表弟正一脸无辜目光深情地望着他。
胡蘅蘅只觉虎躯一震,呆愣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这,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俺直啊!”
阿离回到自己的床铺,觉得胡蘅蘅莫名其妙,他只是想对他说句“晚安”而已。
夜凉如水,深秋的月光照在阿离蝶翼般的睫毛上,他思绪万千,难以入眠,细辛的影子,如同月光一般,在黑暗中,愈来愈清晰。睡梦里,她着一身青衣,鬓边斜插一朵山花,笑意晏晏,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