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却莫名有种轻松的感觉。
他只是想起,在他发烧的那个夜晚,他变得无比脆弱,忽然好想好想那已经记不清长相的父母。
他在漫长的黑暗中不断呼喊着爹娘,本以为永远无法得到回复,竟真的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安慰他,有只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他生病的夜晚从未那么安稳地沉睡过。
从那开始,他对殷满满的仇恨中,又掺杂上了些莫名的东西。
说不清楚。
所以,殷满满被上辈子就喜欢着的人救走,他反而轻松了,终于不用再利用殷满满了。
“真没用,下不去手。”萧靖丞哂笑一声,捡起掉落的软剑一步步往外走去。
*
满满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一个大坑上,看着坑里的萧靖丞,没有管他,转头便跑向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还不等她看清,忽然听见了一道小小的吸气声。
她缓缓掀开眼皮,光线一点点侵入,她不由得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
一道身影坐在窗边,左手的袖子被脱下,上面一道伤口皮肉翻出,看着很是吓人。
满满张大了眼睛,迟疑出声:“阿肆哥哥?”
“你醒了。”
正在撒着药粉的裴肆闻声瞬间转头,起身过来扶她。
“不用扶我,阿肆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还受伤了。”满满问道。
“你不记得了?”裴肆顿了顿,收回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记得什么?”满满疑惑地翘起了眉头,慢慢回想,“我不是和萧靖丞一起……难道你也恰好住在这个客栈?不对,你不是在南暻吗?”
“说来话长。”
裴肆刚起了个头,满满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又有血流了下来,而他恍若未觉,立马打断道:
“阿肆哥哥,我给你包扎吧。”
裴肆对上她关心的眼神,点头,“好。”
满满拿了桌上的药瓶和纱布,裴肆只是看着她,便下意识将手伸过来。
她抬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先将他伤手的袖子再往上捋了捋。
肌肤接触间带来细微的痒意,像蚂蚁爬过,裴肆的耳后有些发热,不禁攥了攥拳。
“别动,也别握拳,放松些。”
“哦,好。”他立马松手。
满满不经意瞥了一眼,他像个小古板似的,表情紧绷绷的,连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都绷得十分清晰,却乖乖坐得笔直,眼神空空洞洞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竟有些呆呆的。
惹得她莞尔一笑,“阿肆哥哥,你为什么紧张啊?还有你是怎么受伤的?”
满满哪里知道,自从听萧靖丞说满满也喜欢自己后,裴肆再看她,就忍不住高兴,忍不住羞赧,也忍不住想大声地告诉她——等南暻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定会去大裕提亲。
“阿肆哥哥?”满满很快便包扎好了,还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裴肆回神,“伤是萧靖丞……”
他只说了萧靖丞拿满满做人质让他自残自杀,没有提别的。
“早知道我当时就把他丢下,让他病死算了!”满满攥着小拳头气愤地说道,可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
她好像一时没能转过弯来,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为什么他用我威胁你,你真的就……”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视线从裴肆的伤处扫过,再抬头,就对上了裴肆炽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