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怜枝只是出神地望着这地狱一般的血腥情境,面色灰败双眼无神,整个人瘫在地上,好像这一切……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半分的干系。
羊群被惊扰的高声叫唤起来,这喧嚷声将已入梦的夏人们惊醒了,他们举着篝火循声赶来,而后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若非是亲眼所见,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一幕。
斯钦巴日,这个极度高傲,视落泪为耻辱的少年单于,他跪坐在浑身打着哆嗦的怜枝面前,颤抖着两只手为他披上羊皮袄,他的眼泪终于无可遏制地淌出眼眶,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地上。
他僵着手将怜枝蓬乱的发拨开,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怜枝面上的脏污与泪痕,斯钦巴日哭泣着俯身亲吻他的眼皮,他的脸颊。
斯钦巴日哽咽着叫他:“怜枝……怜枝……”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沈怜枝垂着的眼皮因他的话而颤了颤,他抬起眼,纤浓的睫羽如墨蝶——他终于愿意看斯钦巴日一眼,他终于愿意理一理他。
可等斯钦巴日听完了他说的话后,他宁愿沈怜枝像先前一样对他熟视无睹。
怜枝用气音说:“斯钦巴日,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这么难过?”
“他想对我做的事……你不是也对我做过吗?”
“你与他,又有什么不同。”
斯钦巴日眼角还挂着泪珠,沈怜枝这短短几句话,惊雷一样将他劈愣、劈死在原地,这话像一双大手,将蒙蔽斯钦巴日双眼的那层厚布给扯开了——
妒火,愤怒,怨怼,不甘心,这些种种都如同雾一般散去,斯钦巴日终于看清了沈怜枝……看清了怜枝满身的狼狈,红通通的手以及那双死寂默然的眼睛。
斯钦巴日通体生寒,他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他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
这时候他的恐惧,几乎比他先前看到怜枝股间的血时还要深刻……
怎么办?怎么办?!
若说那时候,他与怜枝之间还有情意,还有挽回的余地,那么今时今日,怜枝对他仅剩的那点情,恐怕都在这样的折辱中消磨光了。
斯钦巴日无比绝望,他完了……一切都晚了,已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