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意只不过只是想提醒宁千未一下他这个妹妹还活着,他费尽心思到头来还得心生忌讳,不敢妄动干戈,毕竟,作为一个上位者,只有在心里有恐惧的时候才会想要用杀人灭口的方式来求得安心。他猜透了身为一个上位者的心思,宁千未现在怕的恐怕就是,宁乔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联合宁王的残部还有晋元的他的势力,来一个反扑吧。
他能想到的事情,宁乔显然也想到了。
宁乔附上了一截断发,连同信一起寄了过去,并且还附上一句,“请容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哥哥,这断发,算我还你们宁家的了,以后……”
他走到帐篷外,正要掀开,就听到宁乔笑嘻嘻在跟闻人泪说着话。
“不过一截头发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想把这头发都剪了,每次洗了头发很久都没办法干呢。”
“……”
“哎,闻人泪,你不要总是沉默啊,那么长时间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好寂寞,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写完?”
“……”
“因为……不知道写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他了,然后忽然想到,意犹未尽才让人最有危险感呐……”
拓跋墨站在门外听不下去了,掀开帐篷就看见宁乔坐在床上啃着一个苹果,闻人泪沉默地站在一旁弄着那些草药,整个帐篷都是一股药味。
宁乔见到他来了,将最后一口苹果咬掉,苹果核不知道扔哪里,拿在手上,闻人泪顺其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拿出去,扔掉,宁乔嘻嘻一笑,显然并不怕他。
拓跋墨从未见过有人能跟闻人泪这种浑身散发着冰冷类似死人气息的人配合的这么好,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和谐的,拓跋墨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直到闻人泪似乎看他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往旁边让了一步。
其实他并不确定闻人泪是否有在看他,他的罩袍总是能遮住他不想让人看到的位置,他的皮肤白皙,眼神并不带一丝温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可是,宁乔居然一点儿也不怕他?
拓跋墨在宁乔的面前站定,宁乔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挪了一个空位置出来:“我不大喜欢有人这么居高临下地看我。”
“正巧,我也不喜欢有人跟我处于同一平等的视线。”
宁乔翻了个白眼,不再主动跟他搭腔。
他未进来之前,就算闻人泪不理会她,宁乔一个人也能叽里呱啦地说个大半天,好了,现在他进来了,他想跟她说话,她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倒是一句话不吭了,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里涌起一种熊熊怒火。
“咳咳……”拓跋墨清了清嗓子,却换来宁乔奇怪的一眼,闻人泪从外面扔了苹果核回来,连看都没看他了,自己到一旁的桌子上去挑拣药材。
宁乔忽然间就对闻人泪手里的这包药材感兴趣了,凑过脸去认真地看,拓跋墨瞪了闻人泪一眼,“你没有地方弄这些东西吗?非得来她这帐篷,一屋子的药味,难闻!”
闻人泪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宁乔挤了过去,小手抱住闻人泪的手臂,看向拓跋墨:“我喜欢他在我旁边,满屋子的药味我才安心。”然后像是终于想起来一般地,看向拓跋墨:“你过来做什么?有话就说,没话就赶紧闪。”
拓跋墨的脸色很不好,闻人泪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闻人泪的眼神冰冷如毒蛇般,拓跋墨在他的眼神下,口中的话滞了滞,他冷冷地跟闻人泪对视,却又见闻人泪若无其事地看向手上的药材,那专注的眼神,没来由地让拓跋墨的心里犯上丝丝寒意。
“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我们就班师回朝了,你跟着我一起回都城。”
“哦。知道了。”
拓跋墨一走,闻人手上挑拣药材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他问:“你很讨厌他?”
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紧张那个答案。
宁乔没有一丝犹豫地狠狠点头,闻人泪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但是很快听到她带了些愤怒的声音:“他不救我,他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要彻底救活我的,所以我才不喜欢他。”
宁乔的话像是小孩子的玩笑一般,闻人泪笑了笑,那笑容勾起又很快放了下来,宁乔看到了他的那么笑,她转移了视线。
“这算是什么理由?”
“喜欢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那讨厌一个人同样也不需要理由。”宁乔随口就说一句,伸出手去将闻人泪刚刚分好的药材给弄乱,那药材,一边是好的,一边是次的,被宁乔这么一扒拉,闻人泪好半天的功夫就白弄了。
闻人泪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又开始继续慢条斯理地挑拣着那些药材,宁乔托着下巴看着他,她觉得闻人泪是她见过的最有耐心的人,而且……这个人,对她只有善意,没有恶意。
虽然她不明白这样的善意到底来自于哪里。
“我会治好你的。”
闻人泪悠悠地说了这句话,宁乔看着角落的一处,忽然问道:“那颗天珠……你……”
“你的病,需要天珠作为引子。”
宁乔的眼睛里带着些诧异,惊讶,已经有些的不可思议,半晌,她才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是有男人的……”
闻人泪的脸黑了一黑:“你想什么呢?”他慢腾腾却有条理地收拾好桌子上药材,慢慢掀了帐篷出去了,宁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就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来。
晚上,宁乔坐在帐篷外面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