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到前院,果然贺行知就等着了,南风正指挥着人往外面抬箱笼,见他们二人一同出来,看向林子漾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却未在她身上停留分毫,倒是细细看了看兰夫人的妆扮,毫不走心的夸道:“小兰今日这一身,实在是好看得紧。”他上前拦过兰夫人的腰,轻佻的带着她往外面走去,那一副模样,像是流连青楼的公子哥。林子漾在身后摇摇头,余苏杭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白了两人一眼,忒了一句:“这贺行知……脑子不正常吧。”就兰夫人今日这身,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都穿不出来,如此艳俗的衣裳,加上这般妆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也就他还能几年如一日的喜欢着。可从林子漾这段时间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的,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这贺行知倒是个狠人,能屈能伸,够隐忍的,那兰夫人虽不知是谁放在贺行知身边的,但贺行知没有弄死她,还这般待她,那必然有其用意。“师兄,这人啊,不要看表面。”林子漾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但余苏杭懂得,出了府门,那兰夫人还在边上冲着贺行知撒娇,要跟他一块坐马车。“你啊,不要任性,好好去车上坐着,咱们在家里怎样都可,出了门还是得守点规矩的。”贺行知加重了语气道,兰夫人横了林子漾一眼,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往后面马车去。贺行知伸手扶着林子漾上马车,林子漾只看了看他的手,笑着搭着七月,踩着墩子上去了,自己撩开帘子先一步坐好了。马车里铺着一层软软的垫子,摆着一张小桌子,那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座位下面还塞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长盒子。贺行知倒是不尴尬,大大方方的看了眼周边,上了马车。“你进宫后,不要乱走,切忌一定要跟着陈嬷嬷,就刚刚在院门口为你打帘子那位,还有尽量不要吃宫中的吃食,离长公主远点。”贺行知靠着她,低声嘱咐道:“你一定要记着,你现在的身份不是臾州国的公主,而是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安王府的王妃,别人害你易如反掌。”林子漾点点头。“今日过了,苏大人很快便需要启程返回臾州国了,心怀不轨之人定会利用这场宴席做文章的。”贺行知担忧她,便给她分析局势,看着她眼底的迷茫和不信任,最后也只道了一句:“待过了今日,那兰夫人自然有人会收拾,别脏了你的手。”也算是一句解释了。林子漾扭过头一脸不解的望着他,贺行知眼神飘忽不定,尴尬的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红的脸。林子漾见他这样,莜尔笑了,眼波流转间生动潋滟,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贺行知偷偷拿眼光撇她,见她笑得明媚,那手指不安的戳着身下的垫子,克制着自己想要摸摸她嘴角圆圆的酒窝的手,心跳如鼓。她这一身平庸,不出采也不会过于庸俗,平淡无奇,是不被人重视的那种。“你今日这样,很好,衣着不出采别人就不会过于注意你,但还是要小心一些。”马车停下,她刚要下车,贺行知还是拉住了她,真心实意的说道,眼里的赞许是毫不掩饰的。林子漾点点头,将手从他手中挣开,扶着七月的手下了马车,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华丽的马车,他们的马车从外面看,倒是低调不出采的。一行人入了宫门,便分成了两道,贺行知带着余苏杭一并去往大殿,而林子漾则带着兰夫人随着宫里的嬷嬷一起往宴席的方向去。几人渐行渐远,直到中午宴席快要开始了,贺行知才与余苏杭一起簇拥着女君进了园子里。“看着底下这些年轻的女娘,吾倒是想起了曾经啊,年少轻狂时没有这般肆意玩耍,说起来也是人生一大遗憾了。”女君额头已经长出了白发,眼尾带着几条皱纹,跟身边的女使打趣道,言语里确实是遗憾的。“女君不必难过,人生如意之事能有十之八九,已是幸事,咱们这样,不也挺好的么?”那女使一看就是女君的心腹,说的话都很是随意。她坐在了主位上,女使坐在她左边的位置上,右边的位置是女君后院受宠的一个男宠,那张脸精致白皙,就是看着有些女气,他似乎很不喜欢来参加宴会的这些人,已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了,一点也不避讳。林子漾坐在下首靠边上的位置,只抬眼瞧了瞧上面,便垂下头安静的挺直脊背坐在位置上,用余光将左右都打量了一遍。这望京的女子自有派头,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嘻嘻笑笑的打闹着,连兰夫人都找了个小团体去玩了,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与周边一切格格不入。“主子……”七月总觉得四周有目光瞥像他们,那议论调笑的声音,也是在讨论他们。林子漾只淡定的道:“随他们去吧,无妨。”这种日子,能讨论什么,这望京里这段日子流言最多的她也算排得上号的。异国公主和亲,嫁了无权无势半路认祖归宗的皇子,又因为陷害妾室,被打了五十大棍,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在当事人面前再次提及的,以获得内心的满足感和高高在上的虚荣心。“好了,既然大家都来了,便一起吃顿饭,欣赏下歌舞,也算是给我这个老人家祝寿了。”女君在位置上,敲了敲桌子,一行人听见她说话,才着急忙慌的停下来,各自找了位置坐好,又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端庄。“今日是家宴,都不用太过拘束。”她见众人都规规矩矩坐好,眼底是满意神色,换了和蔼可亲的语气道:“听闻安王府来了两位女眷,都上前来看看。”林子漾不得不上前,倒也算得上稳重自持,但兰夫人实在是,有些不入流,看着便别扭,像个受气包一样,战战兢兢的,都挪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