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记得,那日其实天气不太好,从早晨起就一直阴阴的,天色黑沉沉,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她那时已与沈还山成亲两年多,夫妻感情和顺,自然早就没有那些小姑娘的年少慕艾之心,虽然早就听闻这一届的状元郎是位丰神俊秀的少年郎,倒也不算好奇。
“你娘那时被京中公子追捧,寻常人也是不放在眼里的,那日又不过就是去凑个热闹。”
那天沈曦月趴在窗边,百无聊赖的揪着窗边花盆里栽种的牡丹花叶子,漫不经心的与许氏聊着天。
直到楼下吹吹打打的鼓乐声近前,沈曦月不经意的一抬眸,就此怔愣,手里的花瓣花落,嘴里也没了声音。
许氏本来垂眸喝茶,纵容的听着沈曦月喋喋不休地讲话,沈曦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由得抬头像她看去。
容色极盛的少女,怔怔的趴在窗边,垂着眸,眼睫微颤如蝶翼。
许氏与沈曦月相识三年多,嫁进侯府后更几乎算是与沈曦月日日相见,还从未见过一向肆意张扬的沈曦月,露出如此近乎痴迷的神色。
她不由放下手中的茶碗,踱步到窗前,顺着沈曦月的目光向下望去……
那是她第一次对“少年鲜衣怒马”这句话有了具象的认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丰神俊朗,风姿如画,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又不骄傲张扬。
分明是阴雨天,却让人硬生生在他身上看到仿佛有光环围绕。所谓“风采照人”,大抵如是。
许氏只看一眼就了然,心道难怪。这样一个男子,难怪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姑看呆了去。
她忍不住一声轻笑。
沈曦月这才回过神,望见自家嫂嫂打趣的目光,很是不好意思。
“这京中贵女年年榜下捉婿,妹妹可别光顾着不好意思,免得别人捷足先登。你若有意,我就让你兄长好好打听打听这位叶状元的人品家世,还有,可曾婚配……”
沈曦月恼怒的叫了一声“嫂嫂”,脸红了个透。
“你母亲的婚姻大事,你外祖和你舅舅都慎之又慎。那叶家底子薄弱,你母亲在侯府又一贯是养尊处优的。你外祖本来不太满意。”
“你母亲就说,她嫁的是那个人,又不是他的家世……”
叶清岚听到这里挑了挑眉。
许氏看懂了她的意思,低低一笑:“我那时打趣她,小姑娘家家的,八字还没一撇,就张嘴要嫁啊嫁的,也不嫌害臊。你知道你母亲怎么说?”
叶清岚顺着问:“怎么说?”
“她说啊,若是处处瞻前顾后,那还能做成什么事?”
许氏目光怀念:“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她自小受到最好的教育,礼仪出众,才华横溢,但为人处世却独立果决,从不曾用那些闺阁规范约束自己。”
沈曦月常说,她学礼仪,是为了知礼懂礼,而不是用所谓的礼仪束缚手脚。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母亲,早在你父亲考中状元之前,就见过他几次。她在上香路上见过他背老叟上山,也见过下雨天,他用自己的伞给被淋湿的小狗遮雨……”
沈曦月那时不知道那男子是谁,只是觉得,他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还考中了状元。
所以那日见他打马游街,才会那样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