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桥身某处发出裂纹,沈霁临也像是被碾成碎片。
他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甚至讽刺到宁愿剖开肚子,也要生下那怪胎。
可到最后,只是虚妄。
沈霁临想说话,可没人能知道他的存在,他逐渐被困死在这里。
每天都有无数人从桥上经过,他承受着受千万人践踏而过的身影。
如同天罚。
而他的执念,一开始如这奔流不息的长河般,难以休止。
粘稠的恨意、渴求、病态、疯魔,像是野草般疯长。
郑晚瑶郑晚瑶郑晚瑶郑晚瑶……
只要对方来这里,他就绝不放手。
即便阴湿如鬼,也生死不休,与她永远在一起。
可对方却薄情到都不曾来看他一眼。
比恨更让他崩溃的是,郑晚瑶的忽视和不在意。
岁月流逝,桥上也载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卖油饼的阿翁吆喝得一如既往的响亮,抠门的剃头李总是少找客人几个铜板,糖水铺子送货的伙计做事莽撞,撞到身怀六甲的孕妇,两家吵得不可开交……
万千世情,都在这里上演。
沈霁临像一个脱离戏台之外的看客,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开始,是咿学语的无知小儿从这座桥上经过。
后来,小儿变为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手里牵着黄发垂髫的小孙子,像他当年一样,在这桥上扶着凭栏蹒跚学步。
春去秋来,世事轮回。
这些画面,他从一开始看的厌倦麻木,甚至带着股强烈的不甘与执念,可最后在一日复一日中消磨,只剩下平静。
直到很多年后,岸边来了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但见她眼尾有无数皱纹,可也难掩她周身气质端庄,一身绛紫色的锦绣衣裳,尽显沉稳与安宁。
沈霁临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看错了人。
四十年、五十年、还是六十年过去了?
她竟已满鬓霜白。
可沈霁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郑晚瑶。
他本该嘲弄对方,任她权倾天下、再嚣张跋扈又如何?依旧躲不过岁月侵袭,垂垂老矣。
可当他看见郑晚瑶被人搀扶着,低头缓缓喂鱼的时候,所有话都无声缄默。
安宁,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