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雍京。”
梁徵,“目的何在?”
“……”
又过了一会儿,赵毓,“他长姐高昌阿伊拉公主是先帝贵妃,高昌灭国之后,自戕于后宫。”
梁徵,“殷忘川来雍京,是为了替长姐复仇?”
“复仇?”赵毓忽然古怪笑出了声,“高昌的王位继承野蛮血腥,毫无人伦。全部继承人可以任意厮杀,最后登上王位的胜利者,屠尽手足。殷忘川同阿伊拉公主没有亲情,他听说公主死在雍京,来雍京,是为了报恩的。”
微音殿一片默然。
高昌的王位继承野蛮血腥,毫无人伦,那么,大郑呢?
天家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天街公卿骨碎。
今上登位,皇长子被废,二皇子死在镐水之西,三皇子血脉尽断,四、五皇子早埋入黄土,外戚裴氏、姜氏、杜氏族灭!
经过凤化年间的旧人,此时在微音殿上,看着缠枝莲花顶、太湖金砖地与琉璃灯,闻着专为帝王焚烧的香料,想起来旧日腥风血雨,依旧不禁胆寒心惊。
赵毓,“柳大人是否惊讶,此时,微音殿上诸位大人,因何脸色煞白?似乎扑进面缸之中,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粉?”
微音殿诸公,只有柳密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可面对赵毓这句刁钻的问题,他是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低头笑了笑,才说,“想必是,忧国忧民。”
赵毓也是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
其实,原本兰芝社想要攻讦赵毓的罪状是:性骄奢,姬妾数千,衣被繍绮,良驹万匹,车乘僭越。
只是,被查伊瑝拦住了。
骄奢?
谁不是呢?
兰芝社地处江南,膏腴之地中的膏腴之地。兰芝社世家,那个不是田连阡陌,至于族中子弟的花销,都算扯不到养瘦马,仅在笔墨纸砚上的费用,就是寒门出身的雍京大僚无法比拟的,此等情景,以骄奢为罪名攀扯赵毓骄奢,无异于引火烧身。
骄奢是扳不倒一个皇子的。
再说到“车乘僭越”,只怕赵毓会搬出先帝,那也是一个死局。
看来,只有“姬妾数千”之中,可以做做文章,……
……
梁徵,“有传闻,高昌王的出身极其复杂,他的母亲是狼。”
赵毓,“……”
在西北这十余年,赵毓对大漠南北、以至于天山以西,这一片土地的了解,是世代居住雍京以及江南的微音殿上诸位重臣所无法比拟的。边境上数百年惨烈的战争,使中原对于生活在漠北、以及西疆的那些部族,野兽化了。以为他们都是草原荒漠上猛兽的后代,血脉中的凶残野蛮,才可以支撑数百年的对抗。
“高昌王的母亲,……”
赵毓说,“他母亲是大郑女子。祖籍云中郡,昆都仑河谷地,姓殷。”
顾澹,“汉女媾|和高昌王阿尔术依?”
闻言,赵毓扭头盯住顾澹,两颗眼睛珠子漆黑,死死钉住了他。
顾澹猛地一激灵。
——像,太像了!
九年前,他的门生,原甘宁总督祝惟演,被赵毓下套陷害行贿柳密,他被牵连到差点官位不保,微音殿上,皇帝也是这样看了他一眼!
漆黑。
如同大正宫黑色的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