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蓝颜心中溢满歉疚:“先生君子之心,遵守与本宫之间的约定。不曾想,险些害了先生。”
欧阳太医只是笑笑,没有任何矫情。
蓝颜将手腕放到脉枕上,碧鸢大气不敢出,紧张的绞着手指。
欧阳太医的面色越来越沉重,眉头越皱越紧,碧鸢胆战心惊,终于在她快要吓哭之时,欧阳太医说:“微臣早就说过,太子妃身体羸弱,久病不愈,长年累月积存于体,本就难调理。如今更是遭遇小产,元气大伤。”
蓝颜听不懂这冗杂的专业话术,道:“太医直说吧。”
“殿下可有咳症?”
“有,断断续续的,时而轻时而重。”
“殿下可有不寐之症?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
“殿下精神颓靡,通体不畅?”
“是。”
“多久了?”
“也一年多了。”
欧阳太医颔首:“对身体的亏欠,迟早要还的。”
蓝颜失笑:“本宫欣赏先生率直坦诚,先生莫要学你师父那套啊。”
蓝颜敛起笑意,认真道:“我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很糟糕对不对?其实我心里有数,我只想问一句,这次小产对我的身体影响很大吗,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孩子?”
欧阳太医:“比起子嗣,殿下首先该关心的是自己的性命。”
蓝颜一愣,碧鸢脸色大变:“太医,你你你什么意思?”
欧阳太医面色凝重:“气虚气滞,脉象缓涩而弦,沉取若有若无,气血不通;且肝郁日久,邪热闭遏,乃久病而虚之证。”
碧鸢听不懂,急的眼睛通红。
一旁的寒酥却明白,脸色随着太医的话一点点变白:“这脉象,像极了先皇后……”
蓝颜心头一紧。
先皇后柳氏,楚肖的亲生母亲,薨时年仅二十八岁。
蓝颜看着雪色绣梨花纹的衣角,竟出奇的冷静:“还请太医直言相告,我是否,时日无多?”
“殿下宽心,远不到油尽灯枯之时。”欧阳太医收起脉枕,道,“微臣为您调理,但殿下切记,万不可多思多虑,最忌大悲大喜。”
蓝颜温声应着:“有劳太医了。”
欧阳太医写完药方,看了蓝颜一眼,欲语还休。
不等蓝颜说什么,碧鸢先含着泪意追问:“可是还有哪里不妥?求您了,我家殿下到底如何,您坦言相告吧!”
欧阳太医却笑了笑,将药方收入袖中,说:“并无不妥。”
蓝颜明显感觉到他有所隐瞒,估计自己追问也得不到答案,便差了碧鸢将太医好生送出去。
碧鸢回来时,眼眶通红,不知是否偷偷哭过。
蓝颜勉强挤出一丝笑,安慰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况且太医也说了,好生调养,远不到油尽灯枯之时。”
碧鸢:“呸呸呸,公主必定长命百岁,哦不,是千岁!”
“活成千年的王八?我才不要呢!”蓝颜故态重萌,惹得碧鸢破涕为笑。
寒酥没有纠正她言语上的“放肆”,也跟着碧鸢傻傻的笑。
她们都知道,蓝颜是装的。
假装释然,假装开朗。
丧子之痛,旁人难以感同身受。
而楚肖的冷酷无情,旁人更加难以体会。
碧鸢就怕蓝颜不开心,太医说了,最忌讳多思多虑,所以她每天都陪蓝颜聊天解闷,没话找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