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有时会给点反应,配合着笑一笑;有时安静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几个时辰下来,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飞霜殿允许外人入内,可这几日频繁出入的也只有欧阳太医一人。
京中的命妇,还有那些皇亲国戚,都深知她下毒谋害苏婉香,乃戴罪等候发落之身,深得楚肖厌恶。与之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又怎会上门探望。
唯一没心没肺跑来飞霜殿看她之人,居然是楚瑭。
既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楚瑭是个闹腾的孩子,已到束发之年,却丝毫没有其父兄那样的稳重自持。
开口玩,闭口吃,围着蓝颜讲东家长李家短的趣事,又说起跟人打马球,自己惨遭暗算输的屁滚尿流的糗事,一整天下来口若悬河,逗得蓝颜娇笑连连。
碧鸢多盼望宁王殿下能常来坐坐。
可惜,楚瑭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该是赵皇后吩咐过了,不让他再来。
不来就不来吧,有赵皇后夹在中间,楚肖和楚瑭的关系本就微妙,而她又是楚肖的妻子,也该“避嫌”。
没了楚瑭来这儿聒噪,偌大的飞霜殿冷的如同冰窖。
蓝颜也早就习惯了。她的飞霜殿比不上门庭若市的红袖馆,一贯如此。
听说苏婉香中毒之后,京中有头有脸的、能去的都去了,热闹非凡。
虽然苏婉香的身体还是不见好,但楚肖恩准她的母亲住进红袖馆。
有母亲的精心照料和陪伴,相信苏婉香很快就能康复吧!
蓝颜早起又有些咳嗽了,午膳实在没胃口吃,又怕碧鸢担心,勉强咽了半碗粥,结果又全吐了出来。
碧鸢吓坏了,要去请太医过来。蓝颜拦住她,道:“只是肠胃不适的小毛病,别大动干戈的请欧阳太医过来了。这样好了,你让人去外边请个大夫来,随便哪家医馆的都行,顺便……我想吃糖葫芦了。”
最后那句话差点让碧鸢喜极而泣:“奴婢这就去!”
碧鸢也是飞霜殿的人,不能出去,但她可以使唤金吾卫去跑腿。
“糖葫芦?”那金吾卫愣了愣,一句“不行”已经冲到嘴边,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我去吧。”
碧鸢大吃一惊。
柳旭居然在东宫,她还以为他跟着太子南下去了呢!
蓝颜浅歇一会儿,精神好多了,身子也爽利不少,觉得没必要请大夫过来了。
与此同时,碧鸢领一个身着布衣的白胡子老头进来,只观其面容,便给人一种世外高人深藏不露的感觉。
老人家给蓝颜下跪磕头,蓝颜连忙请他平身。
她也知道自己该端庄一些,可瞧见碧鸢手里拿的冰糖葫芦,腹中馋虫大闹,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手给老人家搭脉,一手拿着糖葫芦,只盼老人家速战速决,自己能狠狠的咬上一口酸甜香脆的山楂。
碧鸢代为介绍蓝颜的情况,老人家边听边诊脉,忽然“嘶”了一声,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
碧鸢一激灵:“老先生,怎么了?”
老人家没说话,让蓝颜换另一只手。
过了一会儿,老人家说:“殿下是胃气虚证,因饮食不节,久病失养,致使胃气亏损所致。草民为您开一张方子,您服用几日便可缓解。”
蓝颜微笑着说:“有劳。”
“不敢不敢。”
和老人家一起来的小药童打开药箱,伺候笔墨。老人家却没起身,面色凝重的捋了捋霜白的胡须:“方才听这位碧鸢姑娘说,太子妃殿下刚刚小产?”
“是。”提起那个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的孩子,蓝颜神色落寞,眼含悲痛,“宫中御医说我气虚体弱,这才导致的滑胎。”
老人家点头:“确实如此,您的身子羸弱,不适孕育。但……”
蓝颜怔了怔,从中窥出了不寻常:“怎么了?”
老人家神色复杂,将满腔的疑问说出来:“草民从您的脉象中诊出,您似是服用过避子之类的药物。”
蓝颜神魂骤颤,如坠冰窟!
她手一软,糖葫芦掉到地上,融化的冰糖在地板上粘腻流淌。